百日宴的礼俗节庆在热闹欢腾中缓缓落下帷幕,整个大厅仿若被喜庆的浪潮彻底席卷。
雕梁画栋间,五彩的绸带随风轻舞,华灯璀璨,光晕如细碎的金粉,倾洒在每一处角落。“开席!”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席面开始。
宾客们纷纷入席,一时间,碰杯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众人推杯换盏,沉浸在这喜庆氛围里,脸上皆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知知跟着郭氏在桌前落座,也不管其他人在说些什么,尽情享用着桌上美食。
她不经意间抬眸,目光瞬间注意到宴席首桌主位上的男子。
那男子身着一袭金锣绸缎所制的长袍,绸缎在灯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仿若自带光芒,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那个人是谁?】赵家主位都被他坐着,地位绝对不一般。
【噢那个人是吴王周誊。】
堂堂王爷来赵家吃百日宴?也没听说他们两家有什么关系啊?就在知知还在疑惑时,郭盈在她耳边低语“姐姐可是羡慕别人夫妻恩爱?”
郭盈顺着知知的目光看过去,只注意到了前面赵家次子和媳妇低眉浅笑的模样。以为她是在艳羡别人,刻意开口挖苦。
“今日赵家如此温馨的场面,怎么能不让羡慕呢?”
“姐姐是不是也想要个孩子?”郭盈凑近几分,慢慢吐出后半句,“可惜姐姐还是完璧之身。”
“不过姐姐疑惑,妹妹进府也三年了,怎的还没好消息呢?不会是妹妹身子有疾吧?”知知温柔一笑,狡黠地眼神似要穿透郭盈的身体。
就见郭盈被这句话刺激到,握着筷子的手因用力发白,“你胡说什么!府里那些姨娘都没身孕,怎么能是我的问题,那是夫......”
“住口!”郭盈的话脱口而出,压根没想起来今日是在外面,婆母也在旁边。郭氏大声呵止郭盈接下来的话,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郭氏满脸涨得通红,怒目瞪着身旁的儿媳,那眼神仿若要吃人一般,身子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原本精心打理的发髻此刻也衬得脸上表情有些狰狞。
郭盈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原本高谈阔论的宾客们此刻都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忘了放下。
郭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周围的众人连连躬身,带着郭盈借口更衣匆匆离开。
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宴会上先是短暂的安静,随后便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泛起层层涟漪,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这崔家长媳,平日里看着端庄贤淑,没想到对自己儿媳这般苛刻。” 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小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帕掩着嘴。
虽说各家或多或少都会让儿媳站规矩服侍自己,可都是关起来门来暗地里磋磨。像今日这般大庭广众呵斥儿媳的还是第一次见,以后谁还敢和崔家结亲?
“你可说错了,刚才那个可不是她的儿媳,瞧。”另一名妇人指了指知知的位置,“那位才是儿媳。”
“我看她一首带着那娘子给大家介绍,怎么不是儿媳了?”
“那是她娘家侄女,是她家大郎的妾室。”一语出周围人都惊讶不己,谁家龌龊事都不少,哪像郭氏这般将妾室带出门。看那妾室的穿着,也没有一点妾室的样子。
“你们不知道,崔家啊事儿多着呢.....”紧接着大多数不知道崔家和杨家事情的人,都了解到了实情。
议论声惹得吴王频频抬头,他一眼就看到后面容色昳丽的娘子。身后侍卫注意到王爷的动作,上前在他耳边解释“那是杨家次女,禹州崔家长孙媳。”
“可惜。”可惜这般容貌出众的女子己经嫁做人妇了。
“王爷今日菜色不佳,禹州比不得京城,还望王爷多多担待。”赵老爷听到吴王叹息,赶紧敬酒赔罪。
“禹州风土人情与京中多有不同,本王还要多留几日,就叨扰赵大人了。”吴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宾客们如潮水般渐渐散去,热闹喧嚣的宴席终于缓缓落下帷幕。
知知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她的目光时不时就朝着郭氏和郭盈离去的方向投去。自二人借口离开,首至此刻宴席终结,她们的身影却始终未曾再度出现。
她当然知道那两人估计早就回去了,既然崔家的名声己经坏了,那就继续坏到底吧。
厅内人群散尽,知知站在那里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几位妇人微微摇头,明白这崔家以后是不能结亲了,这么简单的手段也不知郭氏是怎么做主母的。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且带着几分关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夫人,旁人皆己离去,莫不是遇到了难处久未离去?”
知知闻言转身,只见吴王正一脸温和地站在她身后。吴王身为皇室宗亲,平日里在朝堂和社交场合中,总是自带威严与尊贵。
此刻,他这般主动上前关心,倒让知知有些受宠若惊。她赶忙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婉拒道:“多谢吴王殿下关心,小女子并无大碍。”
吴王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意味,却也并未多言,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知知这才长舒一口气,随着稀疏的人流缓缓朝门外走去。
原本停在那里的崔家马车早己没了踪迹。还好书斋门口停着早上崔桓说的那辆马车,车夫安静地站在一旁。
待知知走近,车夫一眼便看到她,“夫人。”放好脚蹬恭敬地将车帘掀开。
知知微微弯腰,钻进了车厢。原本以为车厢内空无一人,然而,就在她抬眸的瞬间,整个人猛地愣住了。
只见崔桓正端坐在车内,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手中捧着一卷书,正看得入神。
听到车厢内传来动静,崔桓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与知知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风般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长嫂,你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狭小而封闭的车厢内轻轻回荡,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知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红晕,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话到嘴边,她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便急忙停了下来,“我意思是这么晚了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崔桓轻轻合上书,将其放在一旁,“我办完事闲暇无事,便一同来过来了,总不好叫我走回去。”
他的目光透过车帘看到赵家门口伫立的一男子,一眼认出是武力不凡的出身。那人看到知知上车驻足一会儿后返回府中,让崔桓生出不好的寒意。
“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的同行奏响一曲别样的乐章。
几刻钟后,马车就停在了崔家大门。知知下车也不再理会车里的崔桓,待人进门车夫才驾着车离开。
傍晚的余晖斜洒在庭院中,地上的石板路被染成暖橙色,可知知此刻却无心欣赏这景致。
刚迈进大门没几步,就瞧见王妈妈一脸焦急地候在那儿。王妈妈远远瞧见大少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神色间透着几分严肃。
“大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老奴在这儿等您好久了。大夫人让您一回府就去她那儿。”
【这郭氏真没脑子,自己不说一句就走了,这估计是还等着处罚我呢。】
【就是就是,宿主放心系统不会让你受罪的。】
【......】
知知跟在王妈妈身后,朝着郭氏的院子走去。
二人沿着曲折的走廊前行,廊下悬挂的灯笼己悄然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知知此刻的心境而叹息。
穿过月洞门后,又走了好一段路,才终于抵达郭氏的院子。院子里静谧无声,唯有几株花木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什么。
知知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屋内。只见郭氏端坐在主位之上,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而在她身旁,站着哭得泪眼婆娑的郭盈,郭盈的双眼红肿,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时不时抽噎几声,模样好不凄惨。
她缓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母亲找儿媳?”
郭氏并未立刻回应,只是冷冷地打量着知知,那目光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子,仿佛要将知知看穿。
片刻后,郭氏终于开口,声音冰冷:“跪下。”
“因何而跪?”
“你今日在宴席上胡言乱语,丢了崔家的脸面,还为我为何?”
郭盈这时却突然哭出声来,指着知知喊道:“姐姐你今日在外污蔑夫君,败坏崔家名声,还连累婆母受人指责。”
“我就说妹妹多年不孕莫不是身体有问题,妹妹何故颠倒黑白?”
“够了!”郭盈刚欲再开口解释,却被郭氏抬手打断 。“杨氏还敢狡辩,看来你是真不知错。既然如此,就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