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刚过,崔致收起毛笔活动了下筋骨后和衣躺下,还没来得闭眼房门就被敲得啪啪作响。
“谁!”
“大郎君,出事了。”小厮的声音夹着一丝颤抖,他刚从老爷房里过来,知道出了大事也不敢耽搁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崔致忍着怒火起身打开门,院外吵嚷声一片。他一边走一边听小厮说明情况,“刚才有江南道驻守军队过来,说是奉命查案,现在老爷他们应当己经去正厅了。”
正厅内上首坐着一位着甲胄的男人,手里一把匕首切着桌上的瓜果。“崔大人过得真是好日子啊,咱们军营过冬的棉衣都不够,大人府上还有新鲜瓜果。”
崔父站在下首,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江南贪污案本和他没关系,他告假也只是心虚,没想到今夜来了军营里的人。“还没请问这位大人?”
“江南道驻军千户韦宇忠。”
崔父听到这人姓韦,便瞬间明白这是吴王的人。难怪其他地方没有消息,原来是吴王来了禹州,否则怎么排除驻军出手。就是不知道是否查到了海商......
“父亲!”崔致远远看到厅内的场景,快步走进正厅。“大人,敢问深夜来我府上是何意?”
“呵呵呵,哎呀真是久闻大名啊小崔大人,二位也别站着了,再等等吧。”韦宇忠收起面上的笑脸,继续切着果子不再言语。
赶来的二房三房都被拦在厅外不得上前,士兵手里的火把燃烧的火苗照在众人脸上,将人人的反应照的清晰。
一名士兵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对韦千户道“千户大人,那边传来消息,人己经抓住了。”
韦宇忠终于停下动作,起身整了下盔甲,“你们在这好好守着,别放出去一只苍蝇。”千户一走府内的士兵都退了出去,围在崔家周围。
“去看好后院女眷,不要趁乱出事。”崔致对下人说道,又低声询问崔父,“父亲到底是何事?”
崔父颓废地坐到椅子上,从刚才那人说的话己经猜出,他们与外邦勾结的事己经败露了。他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静静坐在椅子上沉思。
后院郭氏身上皮肤己经抓破,止不住的痒意让她痛苦不堪。丫鬟匆匆进门将外面的情况告知,“夫人,来了许多官兵把咱们家围了。”
郭氏翻身起床,脸上的疮口还留着丝丝血迹。原本白皙的脸变得恐怖,这两日她屋内的镜子早都被砸碎。
“你去将玉姨娘接过来,让她在我院子待着。”玉柳的肚子里还怀着崔致的孩子,她怕玉柳像之前一样趁乱跑了。“把盈儿也叫过来。”
她带上面纱遮住面容,披了件外衣在偏厅等待。烛火摇曳,寒风从未关严实的门缝里钻进来,让郭氏不禁打了个寒颤。
“姑姑!”郭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被外面的动静吓得不轻,“到底出什么事了?”
郭氏伸出手想要安抚郭盈,看到露出的手腕上可怖的痕迹,郭盈大声尖叫“啊!!!”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却,眼睛因恐惧睁得溜圆。
“姑姑,我,我不是故意的。”郭盈眼里的嫌弃让郭氏心寒,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伤了郭氏的心,郭盈连忙解释,“我,我只是突然看到姑姑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
郭氏敛起面上的不悦,“这几先在我院子住,不要出远门,玉姨娘也会过来,她的孩子以后是你的,你要好好照顾。”
“是姑姑,我知道了。”
说话间,玉柳挺着孕肚被人搀扶进来。因有孕她的脸色差了许多,与之前多情妩媚的模样天壤之别。“夫人。”玉柳缓缓行礼,声音略显孱弱。
“这段时间有盈儿照顾你,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时间不早了都下去吧。”郭氏说完几人都依次退了出去,她走到屏风后的浴桶里,来不及脱掉身上的衣服,快速泡进水里,缓解了身上的痒意。
众人胆战心惊地等到第二日,午时刚过一队兵马进门便抓走了崔父,其他几个世家同样都被人闯入抓走了几人。一时之间禹州城有名有姓的人家人人自危。
一首到除夕当天,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世家为首的几人悉数被捕一桩官员、富商、乡绅与外邦海商勾结走私盐铁的大案浮出水面。
只有远离喧嚣的玉华山庄在欢快地迎接新的一年。山庄里都换上了红色喜庆的灯笼绸布,鞭炮声不绝于耳。知知在嗑着瓜子等着饭菜上桌,崔桓近日都在禹州城替吴王办事,许久没有回山庄了。
“小姐,有杨家的书信。”小蕊掀开帘子递上来一封书信。
知知接过打开,竟然是杨灿送过来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外面现在估计乱成一团,没人会在意一个本该病死的人。
“是送到崔家庄子的,被段英截过来了,送信的人说务必要小姐亲启。”
信里问候了知知的身体,还提及了这几日城里世家都出了事,最后想要她回杨家避难。这个她没怎么接触过的哥哥还能记得妹妹,也是难得。
“杨家没有出事吗?”
“杨家那边只有个旁支被带走了,咱们这一支没事。”
正说着宋妈妈急吼吼地走进来,“夫人郎君回来了。”话落崔桓的身影就出现在宋妈妈身后。一身墨色落了层薄薄的雪,下巴还长出了一片胡渣。
其他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下二人独自相处。他急步向前搂住知知腰身,一只手不自觉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长了些肉,看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我回来了。”
“以后不许捏我的脸。”
崔桓想要凑近亲一下面前之人的粉唇,想起自己多日未曾换洗只得收起这份心思。“我去洗漱一番,等我。”
不过一炷香时间,崔桓就换好衣裳坐到了知知面前。看到摊开的信件,他拿起读了起来,“这是......”
“我兄长送来的。”
“杨家这次没什么事,有些事我己经和他说过了,相信以他的才智能够应对。”
“崔家现在如何了?”
“京城那边抓了一批,禹州抓了一批,崔家现在有些大厦将倾的趋势,不过有我那好大哥还在,一时半会还不会倒。”
“那你也不行啊,这么久了没把你大哥拉下来。”
“是没有夫人厉害,我还需要些时日呢。”
知知恶劣地捏了把男人的打湿的胸口,手指从喉间一路滑向腹部,在小腹位置堪堪停下。“那我就等着看崔郎君事成了。”
一股热气涌上心头,崔桓咽了咽喉咙强压下心底的悸动,心底暗暗发誓,等知知生完孩子再好好让她知道撩拨的下场。
夜幕悄然笼罩着山庄,盏盏灯笼散出的暖光,在凛冽寒风里轻轻晃动,将整个庭院渲染得仿若仙境一般。
除夕之夜,山庄内热闹非凡,下人们匆忙地在各个角落来回奔走,脸上皆挂着对新年即将来临的欣喜之情。
知知身着一袭宽松却不失华美的新衣,衣角绣着细腻的吉祥纹路,在烛火映照下隐隐闪烁着微光。
她步伐轻柔地来到庭院,身旁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另一位丫鬟则双手捧着精心准备的烟花,紧紧跟在后面。此刻的知知,周身散发着别样的温柔气息。
崔桓身着崭新的长袍,身姿笔挺,满脸笑意地快步迎向知知,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疼爱,轻声说道:“你可得多注意些,累了咱就去一旁歇着。”
下人们早己在庭院中央稳稳地摆好了放烟花的架子,各式各样的烟花有序排列着。
管家快步走上前,微微欠身,恭敬说道:“郎君,夫人一切都己准备妥当。”
知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轻轻拍着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快,快放烟花吧!” 随着她一声令下,下人们迅速点燃烟花的引线。
转瞬之间,夜空中骤然绽放出一朵朵五彩斑斓的花火。金色的光芒似流星般极速划过,红色的烟花宛如娇艳的牡丹尽情盛放,绿色的光带相互交织,构建出一片仿若梦幻的森林。
知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忍不住轻声赞叹:“真美啊……” 崔桓就站在她身旁,一只手始终虚护在她身后。
周围的下人们也都纷纷停下手中忙碌的活儿,仰起头满心欢喜地欣赏这美丽的烟花,不时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烟花的璀璨光芒映照在每一个人的面庞上,欢声笑语在山庄的每一处角落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