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雨夜谈心

夜里，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起初只是如牛毛般轻柔地洒落，不多时，那雨势便渐渐大了些，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棂，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声响格外清晰。黛玉独坐在潇湘馆中，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仿佛也透着几分不安。

她靠在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衾，却丝毫没有困意，心中莫名地烦闷起来。那雨声就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每一下都牵扯出诸多杂乱的思绪，让她难以入眠。往日里那些个或开心或难过的事儿，此刻都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尤其是近日诗社里的一些风波，更是让她愁绪万千。

恰在此时，宝玉在自己房中也是辗转反侧，心里一首惦记着黛玉向来怕打雷，这雨夜电闪雷鸣的，她一个人定是害怕得紧。这么想着，宝玉也顾不上许多了，赶忙拿了把伞，便撑着往潇湘馆的方向走去。

那雨打在伞面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宝玉的脚步却丝毫没有迟疑，脚下的路有些湿滑，他也只是小心地避让着，一心只想着快些到黛玉身边去。不多会儿，便到了潇湘馆的门前。他收了伞，抖落上面的水珠，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一眼就瞧见黛玉靠在榻上，神色略显憔悴，往日那灵动的双眸此刻也透着些许疲惫和落寞。宝玉心里一疼，便轻手轻脚地走到榻边，缓缓坐下，轻声问道：“妹妹，这雨夜可还安好？我怕你害怕，便赶忙过来了。”

黛玉抬眸，见是宝玉来了，心中一暖，可嘴上却嗔怪道：“谁要你来，这般雨夜，你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话虽是这么说，可那语气里却分明带着几分关切，眼神里也藏不住见到宝玉的欢喜。

宝玉笑了笑，说道：“我哪管得了那些，只想着妹妹一人在这雨夜，心里定是不好受，我不来，怎放得下心呢。”说着，便仔细打量着黛玉，又接着说：“妹妹瞧着像是没休息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黛玉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这心里头啊，总是乱糟糟的。你也知道，那诗社里近来风波不断，我原想着不过是大家一起作诗取乐的地方，可有些人的言语，却好似藏着别样的心思，听着叫人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宝玉皱了皱眉头，说道：“妹妹莫要再想那些了，诗社本就是咱们寻开心的所在，他们那些个闲言碎语，理它作甚。我心里只看重妹妹你，任他们说去，左右也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心意。”说着，宝玉便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黛玉的手，那手柔软而冰凉，宝玉忍不住紧了紧，似是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黛玉。

黛玉微微红了脸，想要抽回手，却又没使多大的力气，只是低声说道：“你呀，总是这般会哄我。可旁人的话，听得多了，哪能真就当没听见呢。总归是我多心了，可有时候，那些话就如针般扎人，躲也躲不过去呀。”

宝玉看着黛玉，眼神里满是疼惜，说道：“妹妹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那些个不懂妹妹的人说的话，自是不必放在心上的。妹妹的才情、妹妹的心意，我都懂，只要我懂妹妹，那便够了呀。”

黛玉听了宝玉这话，心里头的烦闷好似散去了些，她微微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说道：“你虽这么说，可这世上的事儿，哪能都如咱们所愿呢。我只恐，往后还会生出许多事端来，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宝玉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安慰道：“妹妹且放宽心，不管往后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妹妹的，咱们一起面对就是了。我只愿妹妹能开开心心的，莫要再为这些琐事伤了身子才好。”

两人就这么在雨夜中互诉衷肠，那情意愈发深厚，仿佛这周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眼中只有彼此，心里也只装着对方的喜怒哀乐。烛火映照着他们的脸庞，那画面透着一种别样的温馨与深情。

而在另一边，宝钗在自己房中，屋内也是烛火通明。她原本正坐在桌前看书，可那雨声响个不停，扰得她也没了心思。她放下书本，走到窗前，望着那如珠帘般的雨幕，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宝玉。想着这般雨夜，宝玉此刻定是在潇湘馆陪着黛玉呢，那两人怕是正说着体己话儿，情意绵绵的。

想到这儿，宝钗心中满是落寞。她向来端庄稳重，事事都想得周全，可在这感情一事上，却也有着自己的无奈。她深知宝玉与黛玉之间的情谊不同寻常，可自己对宝玉，又何尝没有一丝别样的情愫呢。只是她将那些心思都藏得很深，从不轻易表露出来，可如今在这寂静的雨夜，听着那雨打芭蕉的声响，那心底的落寞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桌前坐下，手无意识地摆弄着桌上的帕子，眼神有些空洞，思绪也飘得老远。她想着自己平日里总是劝宝玉要走仕途经济之路，宝玉虽不耐烦听，可自己也是为了他好呀。只是不知，在宝玉心里，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这雨夜，有人互诉衷肠，情意绵绵，有人却暗自落寞，心事重重，雨还在下着，仿佛要将这世间的种种情丝都编织进这无尽的黑夜里去。

黛玉和宝玉又说了些平日里的趣事，两人时而浅笑，时而微微皱眉，仿佛这小小的潇湘馆里，就是他们的一方天地，隔绝了外面的所有纷扰。

宝玉看着黛玉，笑着说道：“妹妹，还记得那次咱们在园子里放风筝的事儿吗？那风筝飞得老高老高的，咱们还比着谁的风筝飞得远呢，最后呀，我的风筝线还断了，看着那风筝飘远，我还惋惜了好一阵儿呢。”

黛玉也被勾起了回忆，眼中有了光彩，说道：“怎会不记得，你那副模样，好似丢了什么宝贝似的。我当时还想着，那风筝飞远了也好，就当是把那些个烦恼都带走了呢。”

宝玉连连点头，说道：“妹妹说得极是，如今想来，若是真能把烦恼都随着风筝放走，那该多好呀。妹妹往后再有烦心事，咱们就再去放风筝，让那些个不开心都离得远远的。”

黛玉嗔怪道：“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放风筝呀，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不过，和你一起在园子里玩耍的时光，确实是最快乐的。”

两人正说着，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那滴答滴答的声响变得稀疏起来，可两人谁也没有在意，依旧沉浸在这难得的谈心氛围里。

而宝钗在房中，终究是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一阵带着湿气的凉风扑面而来，让她清醒了些。她望着外面那朦胧的雨夜景色，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再这般胡思乱想了，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那些不该有的情愫，还是要尽早收起来才好。

可心里虽是这么想，那股子落寞却依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她看着那被雨水打湿的花枝，在风中微微颤抖着，就好似自己此刻的心境一般，有些脆弱，又有些无奈。

这一夜，对于黛玉和宝玉来说，是情意在雨夜中升温的一夜，可对于宝钗而言，却是在落寞中独自煎熬的一夜。雨还在下着，或轻或重，仿佛也在诉说着这几人不同的心事，不知这情丝缠绕的故事，又会在往后的日子里，演绎出怎样的篇章来呢。

又过了许久，宝玉见天色实在不早了，虽心中万般不舍，却也怕耽搁黛玉休息，便松开了黛玉的手，说道：“妹妹，夜己深了，你且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黛玉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嗯，你回去也小心着些，莫要淋了雨。”

宝玉应了一声，起身拿了伞，又回头看了黛玉一眼，这才转身出了屋子，走入那依旧下着雨的夜里。黛玉坐在榻上，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里又泛起一丝不舍，她靠着榻，闭上眼，想着今晚的种种，慢慢睡去了。

而宝钗，也在这雨夜的落寞中，缓缓吹灭了烛火，躺到床上，却久久难以入眠，那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仿佛成了这漫漫长夜唯一的陪伴，她只能在这无尽的思绪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