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东跨院柴房
万籁俱寂的深夜,子时的更漏声在静谧中悄然流逝。月光宛如一层轻柔薄纱,悠悠穿过东跨院柴房的窗棂,于谢明璃摊开的掌心,投射出明暗交错、形状各异的几何光斑。那光斑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微微晃动,好似在诉说着无声的秘密。
谢明璃静静地凝视着嫡母赏下的那枚残缺银锭。在这黯淡的光线里,银锭显得破旧而粗糙,宛如被岁月遗弃的残物。其边缘布满了密密麻麻蜂窝状的蚀孔,犹如一张张细小的嘴,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一眼便能看出,这是重铸时掺入了劣锡的次品,在微弱月光下散发着一种不自然的色泽。
“姑娘,这月例银竟不足三钱……”丫鬟锦书双手捧着戥子,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惶与难以置信。院外,更夫那清脆的梆子声骤然响起,“笃笃笃”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惊起了梧桐树上栖息的寒鸦。寒鸦扑腾着翅膀,发出“扑棱棱”的振翅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氛围。
谢明璃神色平静,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银锭的缺口,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元素之瞳瞬间激活。在那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之中,青灰斑块若隐若现,仿若隐藏在暗处的幽灵。视网膜上,快速闪烁着关于砷、铅、锡比例异常的数据流。
她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柴房里悠悠回荡,透着丝丝冷冽,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原来,这看似简单的克扣月例,背后竟是一个险恶的连环毒计:掺入的劣质金属在遇热之后,会缓缓释放出毒烟,既能借此贪墨银钱,又能在悄无声息间制造她“病逝”的假象,真是好狠的心肠!
灶间里,蒸腾的水雾弥漫开来,仿若一层厚重的幕布,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中。水汽模糊了人的视线,也掩盖了悄然发生的一切。谢明璃佯装弯腰拾取柴禾,身姿轻盈而自然,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再平常不过的举动。然而,她袖中的瓷瓶却悄然伸出,轻轻探到蒸锅旁,静静接取那冷凝的蒸馏水。水珠顺着瓶壁缓缓滑落,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在这充满水汽的空间里,几乎难以察觉。
此时,嫡母派来的李嬷嬷双手叉腰,站在厨房中央,正对着厨房的小厮颐指气使地教训着。她那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夹道里回荡,如同刺耳的利器:“七姑娘若嫌月例短少,不妨多绣几方帕子贴补。这府里上下,哪个不是省吃俭用,就她还挑三拣西!”小厮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大气都不敢出。
谢明璃垂首应是,柔顺的模样宛如一只温顺的羔羊。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下,目光却如鹰隼般迅速扫过墙角堆积的草木灰。视网膜上瞬间浮现出碳酸钾含量67.3%的检测数据——这些看似普通的草木灰,在她眼中,却是足以配制PH12强碱溶液的珍贵材料。就在这时,锦书突然惊呼:“姑娘怎的流鼻血了?”谢明璃不慌不忙,用绢帕轻轻抹去鼻血,动作优雅而从容。然而,在她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芒,那是智慧与谋略交织的光芒,如同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祠堂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厚重的檀木香气。那香气仿佛承载着家族数百年的历史,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谢明璃小心翼翼地从暗格中取出前世珍藏的聚西氟乙烯烧杯,这是她穿越时空间折叠的奇妙产物。在昏暗的光线里,烧杯散发着独特而神秘的光泽,宛如一件来自异世的宝物。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操作,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熟练,仿佛经过无数次的演练。草木灰被她细心地经过细密的筛网,一点点去除其中的杂质。那筛网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将不符合要求的颗粒一一拦下。去除杂质后的草木灰,与蒸馏水在烧杯中缓缓混合,她手持玻璃棒,轻轻地搅拌着,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随着搅拌的进行,溶液逐渐变得均匀,泛起微微的涟漪。
接着,她采用虹吸法,耐心地滤取澄清碱液。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盯着那缓缓流动的液体,仿佛在与时间赛跑。为了增加溶液的粘度,她将捣碎的皂荚提取物小心翼翼地掺入其中,每一滴都精准无误。最后,她滴入微量的茜草汁,刹那间,溶液瞬间变成了娇艳的胭脂色,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在这昏暗的祠堂中绽放出一抹别样的色彩。
“主母既喜熔银重铸……”她将精心配制好的腐蚀液装入鱼胶胶囊,指尖轻轻弹了弹瓷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一丝自信,“便让银库那些掺假银锭,在梅雨季自溃成泥。”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王氏身着华丽的服饰,迈着傲慢的步伐走进账房。她身上的绸缎在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手中拿着账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与贪婪,准备像往常一样“清点月例”,继续她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时,谢明璃正背对着众人,看似在整理桌上的物品,实则在巧妙地将腐蚀剂胶囊藏入银锭夹层。她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如同一只灵动的燕子,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七丫头,持家不易,你要体谅为娘的难处。”王氏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眼睛却始终盯着桌上的银锭,那眼神仿佛饿狼盯着猎物一般,充满了贪婪。
谢明璃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眼中闪烁着泪花,让人看了心生怜悯。突然,她指着梁柱惊呼:“那是什么!”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在这瞬间,谢明璃袖中弹出一枚铁珠,那铁珠如同流星般飞速射出,精准地击碎了檐角装有白磷的蜡丸。
白磷遇空气瞬间自燃,幽蓝的火焰恰似鬼影般在账本上掠过,瞬间点燃了账本的边角。婆子们吓得尖叫连连,“祖宗显灵”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账房陷入一片混乱。趁乱间,谢明璃己将掺了腐蚀剂的银锭混入送往主院的月例箱,一切都进行得如此自然,如此巧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更鼓声在夜色中回荡,节奏沉稳而有力,仿佛在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着节拍。一名黑衣男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谢明璃面前,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呈上密报:“己按姑娘吩咐,在西大钱庄布下pH试纸。”
谢明璃着手上的胎记,脑海中浮现出实验室里那份《古代金属腐蚀图谱》。那本应是硕士课题资料,如今却成了她宅斗的利器。月光忽然被乌云吞噬,夜色愈发深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她望着主院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当掺假银锭遇潮气释放氨气,那些蚀刻的‘王’字印记,该在御史巡查时显现了……”
谢明璃凭借着丰富的化学知识,如同一位高超的棋手,一步步精心布局,将对手引入自己设下的圈套。而她手中的聚西氟乙烯烧杯、精心配制的腐蚀剂,以及与墨家的暗中合作,就像一颗颗埋下的种子,在未来的日子里,必将绽放出惊人的力量,为她在这复杂的宅院中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