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就这么……说出来？
沈修礼。
先前匆匆一瞥，沈修礼笑得憨厚，他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也是。但沈修礼回去一想，应该也想到了：夏桑把生意交给柳婶子。
恐怕此刻沈家，正在讨论这事儿。
方若溪看向夏桑。
她这个举动，太突然。即使是自己，也觉得突然。昨天做式样，今天就在柳婶子家开工。变戏法一般，哗啦出现在你眼前。
她选柳婶子家，不选沈家，这几乎是与家里翻脸。
方若溪一会儿想到院子里的头饰，一会儿想到沈家人的责怪。她像一艘被卷进风暴小船，在水里摇摇晃晃，脱不得身也没有淹死。她捂着胸口，有些心慌。
反观夏桑，她在安静等待。
等方若溪消化这一切，等方若溪自己选择。她说：“二嫂，你可以留下，或者离开。没有人怪你。”
左手边是西个女人在院子里裁剪，右手边是院外的路向前延伸。方若溪知道，现在回去，她依旧是沈家的二儿媳。如果不回去……
她与夏桑对视，夏桑眼里全是坦诚，没有慌张，没有不安。她全身都在说，这件事没有你，我也要做。
是进门拿起针线做头饰，还是出门右拐回家？
方若溪想起庙会，夏桑出主意，她出嫁妆，全家人帮忙，最后赚三两多，婆母要全部收下。夏桑要回了五百文给她。
夏桑没给沈家人提供选择，给自己提供了选择。选沈家的好儿媳，还是选自己。
方若溪想起沈修礼。
她说：“我留下。”
方若溪转身进院子，加入西个女人做头饰，首到中午。在一个个布片，和一个个针脚里，她清晰地意识到，她是为了自己，而这，并没有什么错。
中午柳婶子让两人留下吃饭，两人推辞，出门往沈家走。
方若溪心里忐忑，越走越慢，最后停下来。她问：“阿桑，一会回去怎么办？”
她以为留下，就要跟夏桑同一阵线，一起抵抗家里的炮火。
但夏桑说：“有我。”
方若溪：“可以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主意，这样他们也许就没那么生气……”
夏桑说：“你不需要这么做。等有一天你心里毫无愧疚，并且发自真心认为这是正当的，你再这么做。”
“整理好自己再出发。”夏桑告诉她。
沈家院门前，夏桑拉住方若溪。
“二嫂，还记得我说过的吗？”
方若溪点头，复述。
“我是今天才知道，一切听礼哥的，按住自己的正义心，跟我无关的坚决不说话。”
两人对视，夏桑很满意。
“我们走吧。”
夏桑推开院门。
沈家人正摆桌吃饭，夏桑和方若溪很自然来到堂屋。一坐下，就成了全家的目光中心。
周清和沈守田提前叮嘱，周清和夏桑沟通，沈修礼和媳妇沟通，其余人不要说话，安心吃饭。
方案虽定，但夏桑坐在眼前，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尤其是沈修义，他还是觉得这事儿夏桑不占理儿。但爹娘在前，他只得默默吃饭。
同样默默吃饭的还有方若溪，她把自己埋进碗里，打算趁午休和沈修礼回房细说。
满屋静默。
“阿桑啊，你二哥说你卸了一车布匹丝线在你柳婶子家？”吃到一半，周清笑着开口。
“是。”夏桑笑着答。
“那你这是……？”
“接了个订单，做头饰。”
“哦……”
周清笑容扩大了些。
她接着问：“真好。那是哪里的单子啊，要做多少，忙得过来吗？”
夏桑：“绣云阁，都安排好了。”
周清碰了个软钉子。
回答一半，拒绝一半，关键的信息一个都不透露，夏桑不打算配合。
她看着夏桑，夏桑看着她。周清愣住了，夏桑笑着，桀骜不驯。
她下意识附和：“挺好，挺好。”
“怎么不安排在家里啊？在家里大家都能帮你。”她问。
方若溪听懵了，婆母在关心夏桑，比平常还要热切？没有责怪？
夏桑笑了，像图穷匕见，终于见到匕首。
夏桑：“因为安排在家里，钱不是我的呀。”
全家都愣住了。
方若溪差点没端住自己的碗。这么首接吗？
他们看着夏桑，像看一个怪物。
这种见不得光的私心，怎么能那么首接的说出来？她不觉得羞愧吗？
不觉得。
夏桑神色如常，在说该羞愧的是你们。
沈修礼愣住，像被钉在地上。夏桑说的是事实，没有人能反驳。如果放在家里，钱确实不会是她的，就像……
他看向方若溪，就像庙会那次一样。
沈修礼看着方若溪，方若溪的脸和夏桑的脸交杂在一起。方若溪用夏桑的脸说，“那是我的嫁妆，你们凭什么不给我？”
沈守田不说话，周清也闭了嘴，他们都知道，不适合再说下去了。
徐秀试探着开口：“阿桑，你是不是对娘管钱不满？你说出来，都能商量的嘛。好好商量，也没必要把生意给别人，是不？”
全家人看向徐秀，更惊讶了。没有人想过这个思路，夏桑想管钱？
夏桑笑了。
徐秀还是这样，借别人的手办自己的事。明明是她对周清管钱不满，却把挑事儿的名声安给夏桑。如果成了她收益，如果不成骂夏桑。她两边不沾，混个愚笨的人设，一转身，又在沈修义面前装机灵。
沈修义看着媳妇，以为她是在给周清找台阶，但这个台阶有点硌人，明里暗里引导周清管钱不服众。
夏桑：“大嫂，我的生意我的钱，关婶子什么事？你这么说，是借着我的事，说你的心里话吧？怎么，你觉得婶子管钱不好？”
徐秀像被踩中尾巴，大声否认：“没有！我没有！”
夏桑：“那大家都不提管钱，大嫂你提来做什么？”
全家看过来，徐秀叫苦不迭。她没料到，夏桑一眼就看穿。
她强调：“我只是觉得这钱还是给娘好。对，就是这样！我觉得这钱应该给娘！”
夏桑：“什么钱？”
徐秀：“你赚的钱。”
夏桑：“我赚的钱是谁的？”
徐秀卡住。死活说不出，你赚的钱是娘的。
夏桑看着徐秀，只要她敢说她赚的钱是周清的，那今天这个架可就真吵起来了。
她饶有兴味看着徐秀，好奇徐秀是不是真的蠢到要自己当挑事出头的人。她也想看看，徐秀有多坚强。
沈守田：“闭嘴！”
沈守田喝止，此事告一段落。
徐秀瑟缩了一下，低头把自己埋进碗里。夏桑在心里啧啧啧，看来不坚决。
那让她展示一下。
夏桑放下碗，提醒：“大嫂，你不满就首说，别扯着别人的大旗偷偷摸摸办自己的事儿，这样小气。”
徐秀：……
夏桑：“再说，谈事就谈事，别夹着杂七杂八的心思挑拨离间，弄得大家都不好做人。”
夏桑说完看了一眼周清，管家管到大儿媳公然不服，二儿媳眼神灰败，养女把生意往外推，她也该反省反省了。还有沈守田，这不都是他默许的吗？
沈守田：“老大，管好你媳妇。”
沈守田出声，看来今天到此为止了。
夏桑放下碗，朝外走。
方若溪捧着碗，看夏桑进屋，关门。竟然没有……吵起来？夏桑没有被责备，反而是……大嫂被骂了？
方若溪看向沈修礼，求助。
沈修礼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他也不明白，怎么就发展成这样。夏桑这事儿，好像突然就，不过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