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工劫

小雪日的晨雾凝在景德镇御窑遗址的匣钵堆上，苏璃哈着白气辨认青花残片。半枚"大明宣德年制"的底款嵌在冰里，断口处露出星宿图——正是归墟门内的玛雅历法变体。

"这瓷胎掺了人骨粉。"姜蝉衣用银针挑起釉层，"谢家用巫女骨殖制瓷，说是能通阴阳。"针尖忽然泛蓝，她翻过残片，背面绘着戴镣铐的捣练女，裙摆纹路是苏璃娘亲的"隐鳞针"。

玲珑的银锁突然震颤，引着众人来到龙珠阁废墟。坍塌的窑神庙横梁下，三百尊陶俑呈跪拜状，掌心托着残缺的瓷哨——正是阴阳市傀儡口中的控魂器。

日头晒裂松柴堆时，萧景行体内的子母蛊突然暴动。他撞翻晒坯架，青白瓷片在空中拼出《景德镇陶歌》缺失的段落："窑火照天红，玉骨化飞琼..."

"按住他！"姜蝉衣甩出苗银链缠住萧景行西肢，金蛊虫钻入他耳后溃烂的预知梦印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宣德年的窑工将巫女推入窑口，青烟凝成飞天；谢家先祖用珐琅彩描绘酷刑，釉上红彩实为人血。

苏璃的蚕蛾扑向萧景行心口，金粉凝成钥匙形状。江无涯突然割破手腕，蛊虫血滴在陶俑眉心："这才是真正的归墟钥匙——巫族女子的怨气结晶。"

窑炉残壁在斜阳中投下血影，众人撬开明代镇窑的封门砖。热浪裹着骨灰涌出，三百具瓷骨瓮整齐码放，瓮身开片纹组成《天工开物》的辘轳图。

"这是斗彩秘术！"姜蝉衣用银针敲击瓷瓮，声波震出夹层里的珐琅彩绘——画面竟是苏璃娘亲在窑前抗争的场景。当她触碰彩绘时，釉料突然融化，露出底层镌刻的西夏文："窑变非天意，人心作火候。"

玲珑忽然夺过瓷片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陶俑眼睛上。所有陶俑应声站起，跳起融合英歌舞与敦煌伎乐的祭祀舞。萧景行在舞步中突然清醒："我看见了...破解时空循环的方法..."

暮色被窑火染成祭红时，苏璃站在复燃的镇窑前。松柴爆裂声里，她听见娘亲的耳语："女儿，瓷土是大地之肤，窑火是众生之息..."

江无涯将归墟钥匙——那滴怨气结晶投入窑口。火焰突然转青，三百瓷骨瓮同时炸裂，瓷片浮空拼出浑天仪。姜蝉衣用珐琅彩料在萧景行背上绘制星图，金蛊虫衔着瓷片填补缺口。

"就是现在！"玲珑用瓷哨吹出《巫族创世谣》，音波震碎时空结界。众人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朝代重复悲剧：明代窑工苏璃被推入窑口，清代绣娘苏璃困在天机阁，民国女学生苏璃在归墟门前...

北斗倒转时，镇窑轰然坍塌。苏璃在热浪中跳起创世舞，瓷片随舞姿重组成霁蓝釉梅瓶。瓶身渐显珐琅彩绘：现代少女走进博物馆，凝视展柜里的梅瓶，颈间朱砂痣与苏璃别无二致。

"原来我们活在瓷片记忆里..."姜蝉衣的金蛊虫突然吐出釉里红丝线，将众人缠绕成茧。萧景行用预知梦的溃血在茧上画门："出口在景德镇古窑民俗博览区！"

江无涯的蛊虫身躯开始瓷化，他将最后的力量注入茧门："告诉现世的苏璃，博物馆的梅瓶底款有..."

五更天的扫帚声惊醒博览区，苏璃在元代葫芦窑遗址前睁眼。晨雾中走来穿汉服的讲解员，胸牌写着"巫月"。她指向展柜里的霁蓝釉梅瓶："这件文物最近检测出DNA残留，属于明代一位女性制瓷大师。"

玻璃反光处，苏璃看见自己颈间多了粒朱砂痣。手机突然震动，姜蝉衣发来定位——杭州中国丝绸博物馆，附言："新坐标：宋代缂丝星图有线索。"

远处传来萧景行的惊呼，他正对着一尊陶俑拍照。那俑的敦煌舞姿与玲珑一模一样，掌心刻着句新出土的西夏文："天工开物日，轮回终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