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牵星渡

霜降日的晨雾裹着咸腥气，众人立在明代宝船厂遗址的樟木堆前。苏璃着铁锚上的牡蛎壳，忽然记起娘亲教过的"海错图"："这是郑和船队的西爪锚，爪尖刻着牵星板刻度..."

"快看水下！"萧景行突然咳出血沫，预知梦的印记映出幻象：十二具巫女尸骸环抱铁锚沉在海底，长发与海藻纠缠成导航绳结。姜蝉衣甩出苗银腰链缠住锚链，链坠蝎针突然变红："她们中了金蚕蛊，用血肉养着导航鱼群！"

玲珑褪去鞋袜踏入浅滩，心口星图遇水发光。鱼群突然浮出水面，组成泉州湾星象图的轮廓。江无涯的残破傩面被海风掀开，露出左眼窝里的玉蝉："这是谢家先祖从巫族抢来的'海天蛊'..."

烈日将船坞晒出松脂香时，姜蝉衣在樟木年轮里发现蹊跷。她用银针挑开树脂封层，露出"永樂十八年"的刻痕，木纹间嵌着靛蓝丝线——正是苏璃娘亲独创的"隐鳞针"法。

"要唤醒鱼群，得用这个。"她剖开随身携带的酸枝木药匣，取出枚风干的鲛人泪。泪珠触到海水时突然软化，化作半透明的人影唱起夯土谣。苏璃的蚕蛾扑向人影，金粉洒落处浮现《郑和航海图》缺失的一角。

萧景行突然踉跄跪地，预知梦的印记裂开血口："我看到...三宝太监的罗盘...藏在巫女颅骨里..."话音未落，铁锚突然自沉，拽着众人坠入浑浊的入海口。

水下能见度不足三尺，苏璃攥紧娘亲的织云梭。鱼群环绕着她游动，鳞片泛出《更路簿》的针位图。江无涯的玉蝉在黑暗中发光，照亮珊瑚丛中的青铜罗盘——盘面嵌着十二颗巫女臼齿，齿根刻着波斯星历。

"这是牵星术的活体星图！"萧景行用匕首撬动罗盘，指缝渗出的血染红海水。姜蝉衣突然扯开他的衣襟，将鲛人泪按在溃烂的预知梦印记上："原来你被种了子母蛊，母蛊在谢家..."

玲珑的敦煌舞姿在水流中变得扭曲，长发如海葵般舒展。当她触到罗盘时，所有巫女尸骸突然睁眼，唱出混着气泡声的《归墟引》。铁锚轰然升起，带着附着其上的千年船蛆扑向众人

惊雷劈开海面时，苏璃在浪尖跳起创世舞。潮汕英歌舞的顿挫糅合敦煌飞天的飘逸，每个转身都激起荧光水母群。姜蝉衣将金蛊虫撒入风暴眼，虫群啃噬乌云露出星月。

"就是现在！"江无涯的残破玉蝉炸成粉末，星辉凝成光桥指向归墟。萧景行转动罗盘，十二颗巫女齿突然脱出，在空中拼出浑天仪的形状。玲珑的心口星图脱离躯体，化作导航的北极星。

鱼群突然集结成巨鲸，吞下众人冲入漩涡中心。苏璃在失重中看见娘亲的虚影："记住，归墟不是终点，是轮回的针眼..."

深海压强将耳膜挤出血丝时，众人撞上青铜巨门。门环是纠缠的雌雄海蛇，鳞片刻满玛雅历法。姜蝉衣的苗药匣突然解体，药材浮空拼出太极图："这是神农尝百草时的导航图！"

萧景行用预知梦的溃血在门扉画出大禹治水图，江无涯的独眼突然流出玉浆："我记起来了...谢家先祖是巫族叛徒，偷走归墟钥匙才引发海禁..."他的话音被门内泄出的强光吞没。

苏璃的蚕蛾燃成金乌，织云梭刺入锁孔。门开的刹那，众人看见无数平行时空：郑和船队载着巫族遗民远航，妈祖神像手持星盘导航，自己正在不同朝代重复着寻找归墟的宿命...

五更天的海鸥啼叫惊醒现实，众人躺在泉州港的礁石上。姜蝉衣的银链缠着株珊瑚，珊瑚枝形似《天工开物》的纺车。萧景行的预知梦印记结痂成星图，江无涯的傩面被浪冲走，露出布满蛊虫的脸。

"你们看！"玲珑指着天际。晨曦中，三百年前沉没的巫族福船正浮出海面，甲板上的牵星板泛着幽光。苏璃的掌心织机图突然灼痛，显现出新坐标："下一个轮回起点——景德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