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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千机引

执掌风 和谐墨客 3134 字 2025-04-01

三更天的梆子声漏进窗缝时,苏璃正用银梭挑亮灯芯。豆娘蜷在通铺角落睡得正酣,怀里抱着苏璃用染布边角料缝的布老虎——这是模仿娘亲的手艺,虎眼里嵌着两粒红豆,说是能辟邪。

"叮——"腕间银锁突然震颤,与窗外飘来的埙声共鸣。苏璃摸出半枚玉蝉对着月光,蝉翼纹路竟与谢云洲那枚严丝合缝。残蝉腹中藏着卷薄绢,展开是半幅《璇玑图》,空白处题着句偈语:"丝从蚕口死,色随草木生。"

忽听得瓦当轻响,玲珑倒挂在檐下,杏色裙裾扫落几片青苔。她抛来个油纸包,里头是还冒着热气的定胜糕——江南逃难来的厨娘最擅做这个,米香里掺着薄荷叶,原是给熬夜绣娘提神用的。

五更鼓刚敲过,苏璃便被传唤至锦绣阁。穿过十二道月洞门时,她数着砖缝里新冒的蕨草,这是侯府花匠用岭南秘法培植的,说是能吸阴气。

"会挽花结么?"世子斜倚在蜀锦堆成的软山上,指尖绕着绞丝金线。他今日换了身雨过天青的袍子,倒显出几分书卷气,若忽略腰间那串人牙骨坠的话。

苏璃垂眼盯着他袖口暗纹——是失传的"天孙锦"织法,纬线里掺着孔雀羽,日光下会显出"囚"字暗纹。她想起娘亲说过,前朝罪臣之女被充入织造局时,就专织这种诛心锦。

"奴婢只会打平安结。"她故意把梭子握反,线头在指间缠成死疙瘩。世子突然低笑,金线如蛇信般窜出,缠住她手腕往织机拽:"那便织块裹尸布吧。"

织机是紫檀木制的,踏板雕着椒图兽首。苏璃摸到经轴处的凹痕——这是改良过的"范氏织机",娘亲曾凭此夺得江宁织造比试魁首。当指尖触到冰蚕丝时,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十二名绣娘在密室纺织,丝线浸过尸油;谢云洲将玉蝉塞进织娘天灵盖;三夫人临死前攥着的正是这冰蚕锦,锦上血泪凝成"悔"字......

"喀嚓",一根经线突然崩断。世子瞳孔泛起金芒,苏璃腕上银锁骤然发烫。她装作惊慌踩错踏板,织梭"嗖"地射向房梁,打下个漆盒——里头滚出颗琉璃眼珠,正是春杏失踪的右眼!

日影西斜时,苏璃被锁进地窖。石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铁锈味,在青砖上汇成八卦图形。她数着戌时的更鼓,将银锁贴在墙缝——这是玲珑教的"听地术",能辨出三丈内的密室机关。

子时整,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十二面铜镜从地底升起,镜框刻着十二生肖,镜面却映不出人影。苏璃突然想起《天工染经》里的警告:"铜为阳金,无水为凶。"

第一面铜镜里的"自己"突然开口:"想要活命,就说出巫族圣物的下落。"声音活像用钝刀刮锅底。苏璃抓起块碎石在墙上划拉,正是日间在锦绣阁瞥见的织锦暗纹。

"镜中仙可知'天衣有缝'?"她突然踹翻铜镜,镜面裂纹竟拼成北斗七星。所有幻象瞬间消散,露出地窖真容——墙上布满青铜齿轮,正中悬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穿着与苏璃相同的粗布衣!

棺盖移开的刹那,苏璃嗅到熟悉的木樨香。这是娘亲生前最爱的头油味,掺着三分蜂蜡的甜。棺中人颈间挂着枚残破的玉璜,正是她七岁那年当掉的那块——为了给高烧的娘亲抓药。

"世人皆道天机不可泄..."谢云洲的嗓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却不知天机本是女子绣的嫁衣。"齿轮突然疯转,水晶棺渗出鲜血,在空中凝成《璇玑图》。

苏璃咬破指尖,以血为线补全图中缺失的"心"字位。整座地窖剧烈震颤,棺中女子突然睁眼,指尖点在苏璃眉心:"吾名巫月,以汝血脉,承我衣钵——"

天光破晓时,苏璃在井台边醒来。掌心多出枚朱砂痣,细看竟是微缩的织机图。豆娘举着块焦黑的织锦跑来:"阿璃姐!锦绣阁昨夜遭雷劈了,他们在灰堆里找到这个......"

残锦上依稀可见金线织就的诗句:"莫道蚕娘无虎胆,敢将经纬作刀兵。"这正是娘亲在织造比试上夺冠时题的诗。苏璃忽觉眼眶发酸,晨风卷着灰烬掠过井台,在朝阳下恍若金粉。

玲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沾着灰烬在地上写:"子午相交,地龙翻身。"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侯府最高的观星楼正在缓缓倾斜——像极了被虫蛀空的蚕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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