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醒醒”亓南伸伸手轻轻的将睡得昏昏沉沉的芙卿抱了起来,这个人已经渐渐压制不住体内的禁制了,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在昏睡。
听到熟悉的声音,芙卿勉力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今日做了些什么?”
亓南把一盏灵液喂到她嘴边,声音又乖又甜“今日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殿下想不想听?”
芙卿喝了一口灵液便将他手推开“又去茶馆了?”
亓南讨好的又把灵液送到芙卿嘴边“殿下真聪明,再喝一口吧。”
芙卿无奈,只得又喝下一口“亓南,你不必日日这样守着我的。”
亓南把茶盏放下,怕怀中这人躺的不舒服,又顺手捡了个云枕垫在芙卿身后“殿下,我离不开你的。”
芙卿笑了笑,将袖子拉起一截,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递了过去“亓南,来。”
亓南眸光一片幽暗,他捧着那手,轻轻吻了一下“殿下,亓南要的不是这个。”
芙卿轻轻抬手摸了摸亓南的脸“亓南,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亓南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在此化作一片浓郁的黑,他不再答话,轻轻用手环住芙卿,低头轻轻嗅她发间的幽香。
看着芙卿脸色又惨白几分,他把茶盏又凑到女孩嘴边,一点一点慢慢洇进女孩嘴里。
他用灵力护着,一杯灵液喂了许久,都还是温热的。看女孩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他轻声说“殿下,我读话本给你听。”
芙卿有些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他从桌上捡起随手捡起一个话本,轻声念起来,心思却不在话本上,看着怀中的人再次沉沉睡去。
亓南把睡着的芙卿轻轻放回床上,又拉过被子把人盖好,点上一支安神香。
听着芙卿浅浅的呼吸声,亓南有些恍惚。
殿下,为什么我渴望的一切明明就在眼前,我却突然觉得这一切令人恐惧呢?
他突然就不想再看到这人虚弱惨白的模样,他起身离去,关门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女孩安静的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把女孩惨白的脸晕的更是透明了几分。
“守好殿下”少年的清泉般的声音带着点点凉意。
屋檐投下的阴影里,一片浓郁的黑雾暗自涌动。
今日的人间,似乎是什么节日,街头的人多得有些拥挤,亓南却只觉得心头空的厉害,就连这份热闹,也有几分惨然,却又不愿离去。
他隐去身形,跃上屋檐,跟着人潮而去。
桥边的茶摊上,围满了人,一片吵闹,亓南听着听着,便仰头躺在别人屋檐上,看着夜空高悬的月和点点闪烁的星。
有人指着星河,开始讲起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只是今天这个故事,却有个不同结局,牛郎偷了织女的衣服,将织女藏在家中做了夫妻。后来王母找到织女,织女和王母返回天空前,剥了牛郎的皮。
众人一片哗然,却听那讲故事的人道“这个故事,难道不比酸腐庸人的遐想好?牛郎那样无能的人,若是不用下作手段,如何能娶得天上的仙女?”
又是一片哗然,那人朗声“男人,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能下作。”
有人问“那若你喜欢人不喜欢你呢?”
那人朗声“我喜欢人,她喜欢什么,我便奉上什么。她若没想好喜不喜欢我,我便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想。”
亓南轻笑一声,这人倒是有趣……
恍惚间,亓南仿佛听到自已的声音“我亓南若是喜欢一人,那必定是倾心相待,对她爱之护之,无论她何种模样,亓南都甘之若饴。”
明月皎皎,高悬天际,那清冷温柔的月光洒在少年身上,少年心头突然漫上阵阵苦涩。
他的殿下,刻意避开所有人,默默忍受住体内那层层叠叠禁咒带来的痛苦,也不愿解开禁制。
他的殿下,以修为和生命为引,荡平天魔之患,为这天下换来至少万年的盛世太平。
他的殿下呀,爱那轮清冷的月,却更爱这滚滚红尘,芸芸众生。
他突然明白心头那些细细密密的恐惧因何而来。
——
少年解开衣服,轻轻用指腹丈量自已的胸口,凝神定气,片刻之后,他以薄刃划开胸膛,那双素白的手,向里面探去。
他脸色瞬间灰败,但手上却不见半点颤抖,不消片刻,一颗翠绿的宝石在他手中,水光盈盈,宛若翡翠。
赤血如衣,那雪色的里衣很快便被鲜血染红。少年一手归拢胸膛,另一只手快速缝合伤口。
看着眼前的那颗如翡翠般的圆润珠子,亓南笑得一片温柔。
把珠子放到杯中,他从盒中取出芙卿那柄纤细漆黑的剑,放在手腕上,用力一划,鲜血滚下。
半晌后,一脸苍白的少年端着一个茶盏,走进芙卿的卧房,他把芙卿轻轻抱在怀中,把茶盏凑近,将杯中之物缓缓洇进女孩口中。
女孩睡的沉,被他这般洇,有些不耐之色,他便抱住她,轻声的哄。
看着女孩饮尽最后一口,他眸中渐渐蓄起一片盈盈水光,握紧杯子的手越发用力,指节泛白。
杯子在他手中碎开,细细的白瓷扎进手指,鲜血点点,他轻轻用力将杯子彻底震成一片粉末,投入那片涌动的黑雾中。
半晌,他轻轻摇了摇怀中的女孩“阿芙,醒醒。”
芙卿睁眼,一双眸子满满都是澄澈“怎么啦?”
他轻轻点了点芙卿挺翘的鼻子“阿芙,放了时逾白好不好?”
她迟缓开口“他……有用。”
少年笑的明媚,将女孩紧紧搂住,凑到她耳边“阿芙,放了时逾白好不好?”
“他……有……”
“……好”她终于艰难的吐出这个字。
几乎是此刻,亓南心窍里的伤终于发作,一大口鲜血涌上,他努力咬住嘴唇,将血咽了下去。
少年正欲再度开口,一丝鲜血从嘴角涌出,他毫不在意的拽过黑袍擦了擦。
他凑到女孩耳边“阿芙,时逾白有什么用?”
女孩怔了怔,有些迟疑。
他轻轻吻住女孩的耳垂“阿芙,时逾白有什么用?”
女孩终于开口“他……会……堕魔。”
又是一口鲜血涌上,他闷哼一声,几滴血从唇角跌落,玄色的衣服胸前,一片。
亓南伸手捏了捏女孩的鼻子,声音温软“阿芙,他没有我有用。”
女孩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他轻轻笑了起来,眸光中满满一片温柔。
他本以为,她对时逾白是有几分在意,才会将他紧紧抓住,藏得那样深。
没想到,她只是不想这世间在多一个堕神。
他的内丹混着他的血,足以压制她体内的禁术百年,这百年,他定会找到办法,将她喜欢的一切重新奉上她面前。
阿芙,我的殿下。
——
时逾白醒来的时候,周遭是一片浓郁的黑暗,他被黑雾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时逾白试着调动灵力,丹田却一片空荡荡,想到失去意识前那道声音,他心中不禁一沉。
芙卿,是你吗?
看着眼前的一片暗自涌动涌动的黑暗,他轻轻开口“芙卿,你在吗?”
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时逾白静下心来,仔细感受周围的气息,试图找到些什么,可是却一无所获。
时逾白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却还是勉力克制自已保持冷静,警惕周围可能暗藏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抖动起来,一件黑袍愕然出现。
时逾白眼神一凛,死死盯着黑袍,冷声问道“你是谁?”
黑袍声音暗哑又僵硬“我家尊上请贵客暂住。”
闻言,时逾白心中涌现一丝怒意,却也知此时受制于人,不宜轻举妄动“你家尊上是谁?”
黑袍安静的飘在空中。
时逾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试图从黑袍口中套取些信息“带我去见他!”
黑袍声音暗哑又僵硬“我家尊上请贵客暂住。”
时逾白简直气笑了,他冷哼一声“这便是你家尊上的待客之道吗?”
黑袍安静的飘在空中。
时逾白心中一片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黑袍渐渐化作一团黑雾,融进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