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薪火照影·月宫初盟
首阳山，祖庙。
空气中弥漫着沉凝的檀香与薪火燃烧的独特焦味。巨大的篝火在祖庙中央跳跃，焰心并非普通的赤红，而是流淌着温润如玉的黄金色泽，丝丝缕缕，蕴含着一种不屈不挠、薪火相传的顽强意志。这便是人族祖庭的根基之一——人道薪火！
伏羲立于篝火之前，古朴的麻衣在热浪中微微拂动。他手中不再是骨筹，而是换了一柄由某种漆黑古木削成的简陋木杖。杖身并无繁复雕刻，却天然带着玄奥的纹理，隐隐与中央的薪火共鸣着。
下方，是神情肃穆的祖庙长老团成员，足有十余人，气息沉稳，最低也是天仙修为。神农站在伏羲身侧，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忧虑。
“诸位长老，”伏羲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回荡在祖庙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齐聚，只为一事——‘万象阁’。”
这个名字一出，庙内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凝重。长老们目光交汇，皆看到彼此眼中的警惕与不安。
“近半年来，万象阁与我人族各部落交易愈发频繁。”伏羲继续道，木杖轻轻点地，篝火的光芒投射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明暗不定。“其提供之物，确有其效。凝元丹强健幼儿体魄，玄铁农具开垦荒地事半功倍，符箓之术预警驱邪更是惠及凡俗…看似互惠互利，无可指摘。”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然，吾以河洛卦象推演，辅以人道薪火映照，其交易契约深处，皆藏匿无形之‘藤’，悄然缠绕我人族气运之根！数百部族聚居地，气运如溪流汇集，其中一丝最为精纯、最具潜力的‘新生’之气，正被无声无息地牵引、抽离！”
伏羲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吾曾亲眼目睹其主烛照于黑风峡手段。金仙大妖瞬息化作冰尘，其身蕴藏古老尊贵之血，臂覆异金，心机如渊似海。此等人物，岂会真为我人族福祉奔波？其所图，绝非区区矿石晶石这般简单！”
“吾等亦有察觉！”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最为悠长的金仙长老沉声道，“与万象阁交易频繁之地，部落新生孩童虽体魄稍强，但聪慧灵性者比例，却比其余部落低了半成有余！虽细微，但积沙成塔，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其契约符文，看似公平稳固，然核心深处总有那么一丝难以琢磨的‘空洞’，吞噬一切推演探究！”另一位擅长阵法禁制的长老补充道，脸上带着挫败感。
神农叹了口气，带着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坚定：“兄长所言极是。烛照此人，如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其所赠‘蜜糖’，怕是裹着慢性的毒。我赞同兄长之策！”
伏羲眼中精光一闪，手中漆黑木杖猛地高举！
“今日起，敕令洪荒各部族！”伏羲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引动祖庙薪火轰然暴涨，金色的火焰几乎舔舐到高高的穹顶！“暂停一切与万象阁之新契约签署！所有现存万象阁契约之物，由祖庙长老会共同查验！凡内蕴不明符文、气息晦涩者，一律封存，待薪火大阵笼罩后，再行处置！”
他手中木杖重重顿地！
嗡——！！！
整个首阳山猛地一震！祖庙为核心，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金色人道符文构成的宏大光幕冲天而起！符文流转不息，核心处不断有新的符文被点燃，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光幕。光幕迅速蔓延，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首阳山核心区域——祖庙、三祖雕像、主要聚居区乃至那三座蕴含裂空石矿脉的石山，尽数笼罩在内！
这便是伏羲借人族祖庭气运、人道薪火以及自身河洛推演之力，布下的“薪火照影溯源大阵”！此阵如同一个巨大的、带着人道意志的“火眼金睛”，一切进入其笼罩范围的外力、契约、符文，只要其核心目的与抽取人族气运相关，都会被大阵映照、追溯、甚至引发人道气运的反噬！
“传吾法旨！命各部落共主，一月之内，将部落核心区域供奉之万象阁器物，送至祖庙受检！”伏羲的声音通过大阵，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传递到散布在首阳山周围的每一个大型人族聚居地！
薪火熊熊，金符漫天！人族的第一次正式反击，拉开了序幕！
几乎在首阳山薪火大阵升起的同一时刻。 洪荒星空深处，太阴星。
与太阳星的炽烈霸道、光耀诸天不同，太阴星静谧、清冷、孤绝。巨大的银白色星球悬浮在深邃的宇宙背景中，表面并非坑洼，而是覆盖着终年不化的、泛着幽幽蓝光的太阴玄冰。冰冷的月华如同实质的液体，从星球核心流淌出来，弥漫在星体周围，形成一片无边无际、散发着冻结元神寒意的太阴月海。
月海核心，月桂神树撑天蔽日，巨大的银色枝叶摇曳，洒落亿万点晶莹的月华光屑。树下，一座完全由最纯净的太阴冰晶构筑而成的宫殿静静矗立，清冷孤高，不染尘埃——广寒宫。
宫内，并非想象中的空旷寂寥。无数由太阴玄冰自然雕琢而成的亭台楼阁、回廊水榭点缀其间，清泉流淌，泉水中凝结的不是水珠，而是一颗颗珍珠般的月魄精华。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月桂冷香，足以让金仙心神宁静。
宫阙深处，主殿。 常羲静静坐于一方寒玉榻上。她穿着一袭素白如雪的宫装长裙，裙摆曳地，其上没有繁复绣饰，只有银线勾勒出的月轮流转轨迹，散发着清冷月光。她容颜绝世，清丽不可方物，肌肤莹白更胜身下的寒玉，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仿佛倒映着万古星空，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忧虑。
在她身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由太阴冰晶打磨而成的明镜——月魄玄光鉴。镜面并非映照现实，而是流转着一幅幅模糊闪烁的画面：浩瀚的太阴月海深处，那些本该稳定流淌的月华洪流，出现了几处不正常的、细微的淤塞与紊乱节点；月桂神树靠近核心区域的几片巨大银叶，边缘竟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焦枯灰败之色；甚至广寒宫本身那浑然一体的太阴冰晶墙体，也在镜面光影中，隐隐透出几道微不可查的能量断层！
“月魄潮汐紊乱加剧…月桂神叶枯败…寒宫根基不稳…”常羲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自巫妖量劫天地动荡之后，太阴星本源便隐有暗伤，近来波动愈发频繁剧烈…”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精纯至极的太阴本源之力，轻轻点在镜面一处淤塞节点上。镜中画面波纹荡漾，那处节点被太阴之力冲刷，淤塞稍有缓解，但常羲指尖的本源光芒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分。
“杯水车薪…”常羲收回手指，黛眉微蹙，绝美的脸上忧虑更深。修复太阴本源暗伤，需要的能量和本源感悟浩瀚如海，远非她一人之力可及。即便是姐姐羲和，主掌太阳本源，属性相冲，也难以给予有效帮助。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一道极其隐晦、带着温和光明气息与一丝…难以言喻吞噬之感的意念，穿透了广寒宫外围的太阴禁制，如同微风般拂过殿宇，传递到常羲心神之中。
【太阴有恙，光明或可解忧。万象阁主烛照，求见月御常羲仙子。】
常羲眸光猛地一凝！清冷的气息瞬间变得凛冽！广寒宫内的温度骤降，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
万象阁主？烛照？！他怎么敢？！又如何能无声无息穿过太阴禁制？！
她瞬间想起天庭密报中关于此人的零星信息：神秘莫测，来历成谜，于诸天万界经营庞大商会网络，实力深不可测，疑似与近来搅动风云、算计西方、引动血海伐天等事件有关…
这样一个人，突然找上孤悬世外的太阴星，意欲何为？
警惕与寒意瞬间攀升到顶点！常羲意念一动，整个广寒宫内的太阴之力瞬间被调动，化作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冰晶锁链，在虚空中若隐若现，散发出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月魄玄光鉴镜面光华大盛，牢牢锁定殿外虚空！
她没有回应，只是以最冰冷的戒备，等待着那不速之客的现身。
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依旧是平凡的灰袍，平凡的面容。但当烛照踏足广寒宫主殿的瞬间，常羲瞳孔骤然收缩！
冰冷！死寂！吞噬！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警兆在常羲元神中疯狂尖啸！眼前之人看似平和，但其存在本身，就像一个人形的、行走的、冰冷而贪婪的黑洞！尤其是他那条隐藏在衣袖下、只露出腕部些许皮肤的手臂——那绝非血肉！那是某种暗金与幽蓝交织、布满细微裂痕、散发着冻结灵魂寒意与吞噬万物死寂的恐怖金属！仅仅是目光扫过，常羲都感觉自己的太阴本源仿佛都要被那手臂吸扯过去！
而此人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极其隐晦、却令常羲体内太阴本源都感到颤栗的…混沌气息！古老！混乱！霸道！绝非洪荒孕育的生灵所能拥有！
“你…”常羲声音冰寒刺骨，如同万载玄冰摩擦，“究竟是何物？！”广寒宫内的冰晶锁链发出“铮铮”颤鸣，恐怖的寒气己将烛照周身空间彻底冻结、封锁！
烛照面色平静，对周身足以冻结大罗金仙的恐怖寒气视若无睹。他微微拱手，左眼温润的光芒亮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右眼的漆黑漩涡却依旧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敌意。
“常羲仙子息怒。”烛照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凝固的空间中清晰回荡，“烛照此来，并无恶意。仙子请看此物。”他摊开左手掌心。
嗡！
一团温润柔和、散发着纯净生命气息与精纯木系灵韵的青碧色光华在他掌心亮起！光华之中，一株栩栩如生、叶片如同翡翠雕琢、枝干虬结苍劲的灵根虚影缓缓旋转——赫然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人参果树的精粹本源投影！浓郁的生命气息弥漫开来，竟让广寒宫内刺骨的寒意都柔和了几分，那株月桂神树的虚影仿佛都受到吸引，枝叶微不可查地舒展了一下。
“人参果灵粹？！”常羲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此物蕴含的生命本源之力，对修复太阴星因巫妖量劫导致的本源暗伤，有着难以估量的滋养之效！即便对她这等大能，也是梦寐以求的至宝！万象阁竟连此等神物也能弄到？
“此为诚意。”烛照掌心托着那团青碧光辉，如同托着一轮微缩的生命之阳，“烛照知仙子守护太阴，维系月华清辉滋润洪荒大地，劳苦功高。然太阴本源之暗伤，非一日之寒，亦非一人之力可愈。万象阁游走诸天，广纳奇珍，恰巧偶得此一缕人参果灵粹。若仙子应允，此物便赠予仙子，助太阴星稳固本源，重焕清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常羲身后那面映照着太阴星各处暗伤的月魄玄光鉴，继续道：“此外，万象阁遍布诸天万界的渠道，亦可为仙子留意搜寻其他对修复太阴本源有益之物。如混沌月魄精华、太阴玄冥真水、乃至…失落己久的‘月魄精轮’碎片踪迹。”
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常羲心神炸响！月魄精轮！传说中伴随太阴星诞生、蕴含最纯粹太阴本源法则的先天灵宝！在开天之劫中破碎失落，是她无数元会追寻而不得的至宝！此人竟知晓碎片踪迹？！
巨大的诱惑如同潮水般袭来，瞬间冲击着常羲的警惕。人参果灵粹可解燃眉之急，搜寻其他宝物与月魄精轮碎片更是首击她最大的渴望！但…天上岂会掉馅饼？
常羲深吸一口气，广寒宫内弥漫的寒气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练。她绝美的脸庞如同冰雕，双眸死死锁定烛照，声音冷冽如刀：“条件？”
烛照微微一笑，笑容在清冷的月宫中显得有些虚幻：“仙子快人快语。条件有二。”他竖起一根手指：“其一，太阴星广寒宫，需对万象阁开放部分低级禁制区域，作为万象阁在太阴星系的唯一指定交易点与信息中转站。”
开放门户？常羲眉头紧蹙，这意味着万象阁的触角将正式伸入太阴星！她沉默不语。
烛照竖起第二根手指，左眼温润的光芒流转：“其二，仙子需应允，在我需要时，开放部分‘月魄玄光鉴’的推演权限，助我…观测一方特殊星域之轨迹变化。”
观测星域？常羲心中疑窦更深。月魄玄光鉴推演天机、映照诸天万象之能确实玄妙，但对此等人物，用处似乎有限？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烛照仿佛看穿了她的疑虑，掌中的人参果灵粹光芒流转，散发出更加的气息：“仙子不必疑虑。此举对太阴星并无半分损害，万象阁所求，不过是些许情报便利与一个落脚之处。作为回报，除这人参果灵粹即刻奉上，万象阁更可承诺，百年之内，必为仙子寻得至少一件对修复太阴本源有奇效的灵物，或‘月魄精轮’碎片的确切线索！”
百年！一件奇效灵物或精轮碎片线索！
这个承诺的分量太重了！尤其是对苦苦支撑太阴本源、寻觅精轮碎片无果的常羲而言！人参果灵粹己是雪中送炭，后续的承诺更是点燃了希望之火！
广寒宫内陷入死寂。冰冷的寒气与烛照掌心温润的生命之光相互交织、对抗。常羲清冷的目光在烛照平凡却深不可测的面容、那的青碧灵粹以及那条隐露的、令人心悸的怪异手臂之间反复流转。
警惕如同坚冰，利益如同炽火。
许久… 常羲周身那凌厉的寒气终于缓缓收敛，广寒宫内冻结的空间开始消融，那些若隐若现的冰晶锁链也悄然隐去。她伸出纤纤玉手，掌中一缕同样精纯清冷的太阴本源之力涌出，化作一只精致的玄冰玉匣。
“灵粹，拿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审视与决断，“开放部分外围区域作为交易点，可。月魄玄光鉴推演权限…需在吾监督之下进行，且目标星域需提前告知，吾有权拒绝。”
这便是同意了？！虽有限制，但核心条件己然答应！
烛照眼中笑意加深，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团珍贵的青碧灵粹投入冰匣之中。玉匣闭合，温润的生命气息被完美封存。
“合作愉快，常羲仙子。”烛照微微颔首，“首批万象阁执事与物资，三日后抵达太阴星外围。至于观测星域…”他左眼深处，一缕幽蓝寒芒与漆黑漩涡同时掠过，“目标，为‘归墟’外围，那片连星光都彻底消亡的…绝对虚无之域。”
归墟？绝对虚无之域？ 常羲心中猛地一跳！那片区域，传闻是洪荒世界法则的终末之地，万物消亡的坟场！他去那里找什么？！ 看着烛照平静无波的脸，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常羲第一次对这个神秘莫测的万象阁主，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好奇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忌惮。
广寒宫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冰冷的月华流淌而入。烛照的身影在月华中逐渐变淡，仿佛融入那片清冷的光辉。
“记住你的承诺，烛照阁主。”常羲清冷的声音在他消失前传来，“太阴星虽清冷，亦容不得半点污浊与背叛。”
“自然。”烛照的身影彻底消散，只余一缕温和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愿太阴清辉，永耀诸天。”
殿门关闭。 常羲独自立于空旷寂静的广寒宫中，手中捧着那方冰冷的玉匣，感受着其中蓬勃的生命之力，绝美的脸上却无半分喜悦。她凝视着烛照消失的地方，又低头看了看玉匣，清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人参果灵粹在手，太阴星暗伤有望缓解。 但引来的，究竟是助力，还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混沌凶兽？ 她摊开另一只手，掌心一缕太阴寒气凝聚，化作一面小小的冰镜。镜中，清晰地映照出她刚才借助广寒宫本源之力，从烛照那条怪异手臂上捕捉到的、一闪而逝的、一抹深邃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黑暗。
那黑暗的气息，让她体内沉寂的太阴本源，都本能地感到一丝…厌恶与排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