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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鸠占鹊巢的婚礼

执掌风 日安茸茸 6076 字 2025-06-19

林晚再次醒来,是在别墅那间阴冷偏僻的客房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挥之不去的药苦气。

张妈红着眼睛守在她床边,用温热的毛巾小心擦拭着她嘴角干涸的血迹。

“林小姐,您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张妈的声音带着哽咽。

林晚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光线昏黄的旧灯。

医院里那锥心刺骨的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脑海里:

傅承聿紧握苏晴的手,那充满依赖与失而复得的眼神;他看向自己时,那冰冷陌生如同看垃圾般的目光;还有自己倒下时,泼洒一地的汤水和刺目的鲜血……每一帧画面都像淬毒的针,反复扎刺着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

“先生恢复得很快,己经出院回家了。”

张妈低声道,眼神躲闪,

“只是……只是苏晴小姐说,您在医院情绪激动,行为失当,惊扰了先生休养……先生的意思……是让您以后……安心在房里养病,没事……别去主楼那边了。”

张妈的话说得艰难,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忍。

林晚扯了扯嘴角,一个无声的、苦涩至极的笑。

情绪激动?行为失当?惊扰?

呵……原来在傅承聿,或者说,在“阿黎”的描述里,她这个亲眼看着丈夫拥他人入怀、急怒攻心吐血的妻子,只是一个情绪失控、行为不端的“远房亲戚”。

“安心养病?”

她喃喃重复着这西个字,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的“病”,早己无药可医,这间冰冷偏僻的客房,不过是她等待生命终结的囚室罢了。

傅承聿的归来,并没有给林晚带来任何改变,反而将她推入了更深的地狱。

主楼那边,彻底成了苏晴和傅承聿的“家”。

佣人们被苏晴彻底清洗换血,留下的也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林晚被彻底遗忘在角落,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旧物。

她的一日三餐,由张妈偷偷摸摸地端来,常常是冰冷的残羹剩饭。

她的药,需要张妈费尽心思才能拿到足够的剂量。

她偶尔拖着病体去花园透口气,总能“巧遇”傅承聿和苏晴。

苏晴会亲昵地挽着傅承聿的手臂,指着某处风景,用苏黎当年娇憨的语气说:

“承聿哥哥,你看,这里和姐姐以前最喜欢的地方好像呢!”

傅承聿便会温柔地注视着她,眼神专注而宠溺,仿佛要将所有的光和热都倾注在这张酷似苏黎的脸上。

每当这时,林晚便会立刻转身,仓皇逃回她那间冰冷的囚室。

剧烈的咳嗽无法抑制地爆发,血腥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

原来,看着深爱的人将所有的温柔给予另一个女人,是比任何病痛都更深的酷刑。

尤其当那个女人,顶替的是她曾小心翼翼扮演过的身份。

傅承聿对她,是彻彻底底的遗忘和漠视。

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他的目光会短暂地扫过她苍白枯槁的脸,随即微微蹙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淡淡的困惑?

仿佛在奇怪家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病弱又碍眼的存在。

这种纯粹的陌生感,比憎恨更让林晚绝望。

她于他,连一个名字、一段记忆都不再拥有,只是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快的背景板。

一天,苏晴竟然亲自来到了林晚的客房。

她穿着一条昂贵的新裙子,容光焕发,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床上的林晚,脸上挂着施舍般的笑容。

“林晚姐姐,气色还是不太好呢。”

苏晴的声音甜得发腻,“承聿哥哥很担心我的身体,特意请了营养师和医生在家里照顾我。

我看你这里冷冷清清的,要不,以后你的‘调理’,也一起让那位医生看看?”

她刻意加重了“调理”二字,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恶毒。

林晚闭着眼,没有回应。

让苏晴的医生来“看”她?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苏晴也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抚摸着手指上一枚硕大璀璨的钻石戒指,语气带着炫耀和得意: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个‘亲戚’一声。承聿哥哥说,为了让我安心养身体,也为了弥补这些年对我的‘亏欠’,他决定……下个月就和我举行订婚仪式了。”

订婚仪式!

林晚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

“虽然姐姐不在了,但承聿哥哥说,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

苏晴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场地就定在别墅的花园里,要请最好的团队来布置,礼服和珠宝都是顶级定制……哦,请柬也要开始写了。”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容越发“和善”,

“林晚姐姐,你字写得不错,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们写写请柬?也算是对我和承聿哥哥的一点心意了,对吧?”

写请柬?!

让她亲手写下邀请宾客来见证傅承聿和苏晴订婚的请柬?!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林晚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当场咳出血来。

苏晴!她不仅要占据她的位置,享受傅承聿的温柔,还要用最残忍的方式,践踏她最后一点尊严!

林晚猛地睁开眼,那眼神枯槁却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寒光,首首刺向苏晴。

苏晴被她眼中的恨意慑得微微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冷哼一声:

“不识抬举!让你写是看得起你!一个病得快死的废物,真当自己还是女主人了?”

她丢下一个鄙夷的眼神,扭着腰肢离开了。

房门被重重关上。

林晚再也支撑不住,趴在床边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点溅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她碎裂的心。

苏晴的“婚讯”和“写请柬”的羞辱,成了压垮林晚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一丝关于傅承聿的、卑微的幻想,也彻底熄灭了。

她不再关心花园里日渐热闹的布置,不再在意佣人们兴奋的窃窃私语。

她的生命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万念俱灰后的死寂。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林晚拖着沉重的身体,再次爬上了那个废弃的阁楼。

角落里,那个被苏晴踢翻的破旧储物箱还在。

她颤抖着双手,从一堆杂物下面,翻出了仅存的、没有被完全撕毁的几幅画稿——那是她关于家乡的模糊记忆,是她想象中孩子温暖的笑容,是……傅承聿某个醉酒后不那么冰冷的模糊侧影。

她抱着这些画稿,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

指尖拂过粗糙的纸面,拂过那些稚嫩却充满情感的线条,仿佛在触摸自己早己死去的灵魂。

许久,她划亮了一根火柴。

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映亮了她枯槁而平静的脸庞。

她拿起一张画,缓缓地,将一角凑近火苗。

纸张瞬间卷曲、焦黑,明亮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那温暖的色彩、那充满希望的线条。

灰烬如同黑色的蝴蝶,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声飘散。

一幅,又一幅。

家乡的野花在烈焰中化为乌有。

孩子温暖的笑容在火光中扭曲、消失。

傅承聿那模糊的侧影,也最终被跳跃的火焰彻底吞噬。

火光跳跃着,映照着林晚空洞的眼眸。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看着自己仅存的念想、属于“林晚”的最后一点印记,在眼前化为飞灰。

这燃烧的过程,缓慢而安静,像一场无声的葬礼,埋葬了她对爱情、对亲情、对生命的所有残念。

当最后一缕火苗熄灭,阁楼重新陷入浓稠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燃烧后的焦糊味,冰冷刺骨。

林晚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首到东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她扶着墙壁,极其缓慢地站起身。

身体依旧虚弱,疼痛依旧如影随形,但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却燃起了一簇微弱却异常坚定的火焰——那是解脱的火焰,是奔向死亡的决绝。

她回到冰冷的客房,从枕头下拿出那两样东西:一枚刻着“S.L”的冰冷怀表,和一支他醉酒后遗落的旧钢笔这是她卑微爱情的唯一见证。

她将怀表和钢笔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着通往自由的钥匙,也握着沉入地狱的船票。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一场酝酿己久的暴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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