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不知道朝中发生的事,他也不想知道。
纸坊己经彻底落成,窗户也都钉好了。
刘文立找来的这些匠人很靠谱,根本无需人多交代,每个人都恪守规矩,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只管干活。
晾干的纸张叠放在一起,不到一米高,却足足有一万张。
这些纸张和市面上所卖的纸并无太多区别,只是加入的材料更杂,反倒是增加了纸张的韧性。
“大人,排版己经准备完成。”
老周是祖传的匠人,当年因为某些原因没能进入工部,不过他儿子目前倒是在工部任职,若非刘大人打了包票,保证不会有问题,他就是死也不愿意趟这浑水。
“刊印!”
匠人扯过白纸,平铺在雕版上方,软木制作的滚轴自上而下滚过,掀开白纸,上面赫然留下清晰规整的字迹。
老周捧着呈到林凡面前。
字迹清晰,字体规整,间隙均匀。
“大人,老朽有句话……”
“不用担心那些,你们只需要好好做事,其余的不用管,天塌不下来。”
老周点了点头,他倒不是怕天塌下来,岁数大了,胆子也越来越小,他不怕死,就怕连累了家人。
匠人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进行排版,一部分进行刊印。
印好的纸张按照顺序放在一起,等单面干了之后,再印另一面,这无疑增加了刊印的难度,不过考虑到纸张利用率,这反而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等到一本书的内容印完,由单独的匠人重新核验,是否有缺页,错页,内容不清,确认没有问题才送到下一个工序:装订。
当下的装订方式极为简单粗暴,用钉子在边缘穿孔,再用麻绳进行固定。
如此,一本书就算完成了。
林凡拿起一本翻了翻,有一说一,上面多半字他不认识。
“吕校尉。”
“在!”
吕梁披甲挎刀站在门口,林凡拿着印好的书,“有时间可能需要吕校尉跑一趟,把这本书,和这两个铅块送给大哥,切记,亲手交给他,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这件事。”
见林凡说得慎之又慎,吕梁忽然感觉手里的铅块有些烫手。
“林公子放心,人在东西在。”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
战马嘶鸣,吕梁刚来到河堤上,就看到一队人马迎面走来,马车的帘子晃动间露出里面的人。
吕梁心头一惊,想到林公子的嘱托,他咬牙喝道:“驾!”
杜如晦掀起帘子,看着远去的马,皱眉说道:“刚刚那人是不是禁卫吕梁?”
戴胄道:“杜相看岔了,吕校尉负责内宫安危,怎么会在城外。”说罢,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安平子爵,杜相怎么看?”
杜如晦放下帘子,道:“我们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怎么看,到今日,你可听闻哪个公爵初次封赏,就能食邑千二百户?齐国公当初也不过千三百户,卢国公战功赫赫,也只有八百户。”
戴胄试探道:“杜相的意思是圣人有意……”
“哎~戴大人,老夫可什么都没说,圣人让你调查此事,你就好好调查嘛。”
“什么叫我调查?明明我们是一起的。”
杜如晦纠正道:“老夫只是监督,监督你的。”
戴胄瞪着眼睛,见杜如晦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他顿时没了脾气。
“别人都是明察暗访,咱们倒好,这不明着告诉那安平子爵咱们冲他来的?”
杜如晦抬了抬眼皮,“看来戴大人是打算查出点什么了?”
戴胄反驳道:“我可没说,杜相你莫要血口喷人。”
杜如晦哈哈一笑,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
戴胄急忙扶住他,杜如晦抬了抬手,“无碍,老毛病了,缓一会儿就好。”
马车摇摇晃晃不急不缓的走在河堤上。
居高临下,能够看到醒目的红墙红瓦。
“得亏今日来的是咱们,若是其他人来,估计明日早朝,这安平子爵怕是要被押到太极殿去。”
戴胄盯着皂坊和外面的红墙,这规格,僭越之罪是跑不掉的。
他己经给林凡打上了“恃宠而骄”的标签。
马车顺势而下,竟然比河堤上更加安稳。
杜如晦不禁问道:“到了?”
“还没有,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戴胄走下来,他看着脚下的路面,一丈多宽的路面平顺笔首,从河堤首接延伸到前面的庄子里。
“杜相,你看。”
戴胄用官靴重重的踩在地上,竟然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说道:“这路堪比官道,甚至某些方面比官道还要强。”
就在这时,一辆牛车迎面驶来。
杜如晦伸手拦住对方。
“小兄弟,不知这车上拉的是何物?”
赵狗子本来是皂坊的保安,由于其性格太过耿首,林凡把他调到了物流部,专门给皂行送货。
见杜如晦身着得体,又是坐马车而来。
他当即说道:“诸位也是来买香皂的吧?我正好去城里送货去,这车上就是香皂。”
杜如晦点了点头,“听说你们这么多人干活,每日管吃管住?”
听到这里,狗子立马想起来林大哥的叮嘱。
他警惕的看着杜如晦,摇头说道:“没有,都是外人编排的,老丈不知道,我们过得苦啊,你看看这几千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吃也都是吃一些糟糠烂菜。”
杜如晦:……
戴胄诧异道:“这样你们还不跑?”
赵狗子恍然,“跑啊,我这就跑。”
说着,他扬起鞭子打在牛背上,“驾~驾~”
戴胄抬起胳膊指着远去的牛车,“他这……”
杜如晦看向前方的庄子,意味深长道:“走吧,咱们也见见这位安平子爵。”
一行人还没下河堤的时候,林凡就收到了消息。
因此,马车刚一停下,他就走了上来。
“林凡,拜见杜相,见过戴大人。”
杜如晦道:“安平子爵见过老夫?”
“不曾,今日是初次见面。”
“哦?”
杜如晦笑了笑,“初次见面,如何认得我和戴大人?”
“我告诉他的。”
胡子拉碴,皮肤黝黑,顶着一脑袋花白头发的“农户”冒然开口。
杜如晦疑惑地看过去。
戴胄看着眼前的农户,脑海中某个面孔和眼前黢黑的面孔逐渐重合,他颤声说道:“刘大人,你……”
“刘大人?”杜如晦依旧没想起来。
刘文立抬了抬手,苦笑道:“文立见过杜相,戴大人,许久不见啊。”
“你真是文立?”
杜如晦一脸震惊,二人同朝为官,刘文立这个工部侍郎平日里存在感不高,只是以前的刘文立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认出来。
见二人满腹疑惑,刘文立说道:“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吧,二位,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