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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5章 收网

执掌风 哈世麒 9022 字 2025-07-01

秋收秋忙。

林凡给所有人放了十天假,皂坊,纸坊全部停工,砖瓦窑没停,只有几个工人干活,热闹仿佛是一场梦,随着萧瑟秋风远去。

林凡站在地头,吕梁老实巴交跟在他身后。

田里,三千作为军中精锐,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撅着腚挥舞镰刀帮某人抢收牛皮癣一样的粟米。

林凡不得不承认自己某些方面存在不足。

他压根就不是个种地的人,这一季粟米大家都差不多,看天吃饭,可问题是就他种的最差,他一度怀疑这是老天爷做局。

“大人,要不去凉亭歇歇?”

人到中年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

吕梁一口气拿了个双喜临门,从小小校尉,首接升偏将,前几日卖猪,更是狠狠赚了一笔,这一切可都是小林大人给的,若是没有小林大人,他现在还是那个保安队小队长,没准哪天圣人想起他,称赞几句,若是想不起来,到死也就这样了。

他是个粗人,当初徐军师教了他三天,他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他知道自己笨,所以从不参与那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的腌臜算计,小林大人不仅不算计人,还很真诚,懂得也多,最重要的是小林大人把他们当“人”。

“吕将军,你看这么多弟兄挥汗如雨,你让我去凉亭底下,这不是置我于不义吗?”

吕梁本就是关心一句,没想到惹了麻烦。

林凡看到他手足无措,内心那点“欺人以方”让他额外获得了成就感。

“别愣着了,叫俩人,去把清早烧的凉白开送过来,里面放点盐进去,弟兄们喝完好有力气。”

“唉,我这就去。”

林凡看着三千埋头苦干,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要不说正规军呢,可惜回不去了,不然把三千送去打螺丝,轻轻松松月入百万。

吕梁快步跑过来,“大人,有你的信。”

林凡接过来,捏了一下封口,首接撕开。

信是赵贤礼写的,这段时间林凡给了他不少资金支持,他也不负厚望,成功打入了敌人内部。

最初林凡想的是让赵贤礼把香皂秘方送出去,不过庄子上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这么做等于画蛇添足,反正都是怀疑,干脆让他们怀疑的彻底点,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他让赵贤礼暗中联系崔卢郑王几家的人,这年月,没点资本,当狗都没人要。

不过现在看来,这钱,花的值。

卢家己经在东西安排好了铺子,离安平皂行不足百米。

王家倒是没掺和东市,人首接在西市开了一家,明日营业,郑家则果断放弃了长安的买卖,昨日开始把香皂陆续运走,显然打算卖到其他地方,崔家没什么动静,按照赵贤礼信上所说,崔家好像放弃了香皂生意。

老而不死是为贼,拙劣的把戏在老而弥坚的定力面前毫无效果。

“你找个人,把博鲁请来。另外,转告赵贤礼,那几家不用盯着了。”

“是~!”

该拿的东西拿到了,再花钱,那不成傻叉了。

博鲁这段时间可谓茶饭不思。

他是个商人,原本以为林凡说的那件事三五天就能成,结果林掌柜就是林掌柜,说半个月,一天都不带少的。

上次回来的匆忙,等他回去后,才知道林掌柜被圣人一日两道金旨,封了爵爷,一个子爵,还送一个世袭的男爵,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一个做生意的,也能得朝廷封赏,这些年他东奔西走,最大的人生目标就是攒点钱,把床底下那张被鲜血浸染的皓月狼王旗重新飘扬在草原上空。

但是现在,他似乎看到了一条更简单的路。

“子爵大人!”

博鲁单手置于胸前,微微躬身,一脑袋黄白交杂的卷毛让他走在哪里都备受瞩目。

“坐。”

“多谢大人。”

与前两次相比,他这次拘谨了不少。

林凡表示能理解,李二展露身份的那一刻,他也拘谨过。

“上次说的那件事,可以做了。”

他拿出准备好的舆图,“十道之地太大了些,所以也无需全部都去布置,你只需要在江南,河南,河东,河北等地,把香皂卖出去就算成功。所得利润,我一文不要,价格按照我上次说的,十文拿货价,最多卖十五文,我给你五万块。”

一块五文利,五万块也就二百五十贯。

这点利润,就差首接侮辱他了。

“可以,最多一个月,这些地方都会有安平香皂。”博鲁用最简单的行动表示自己的“忠诚”。

“一个月够用了,另外,这些香皂不要一次性卖出去,每天定额,争取卖半个月。”

“可以。”

接下来林凡又叮嘱了一些细节,博鲁也都一一答应下来。

博鲁的爽快让他诧异的同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对方。

“博鲁,我有笔大买卖,你做不做?”

博鲁心头一动,“子爵大人说得莫非是那些红砖红瓦?”

那些红砖红瓦确实很好,用来建房子结实,漂亮。可惜,并不适合草原,还是大奶包牦牛皮更防风,更保暖。

“书!”

林凡盯着他的眼睛,“我们中原的书,经史子集,琴棋书画,礼仪春秋以及孔孟圣言,我想,这个东西,在草原上应该很值钱吧?”

博鲁感觉自己心脏停顿了一下。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能好好地经商,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能卖,什么不能卖。

盐,他可以卖,但是必须从指定盐行买,保留好条子,通关能用,相反铁就不行,但凡他敢带一把锄头出关,就别想再回来。

至于书,他敢装上马车,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被人吊死在城墙上。

“子爵大人,这个……真卖不了。”

虽然,书拿回草原可以换很多东西,金银珠宝牛羊骏马,可与之相比,还是性命更重要。

林凡笑了笑,“你说你一个胡商,奔波关内关外,风餐露宿,赚了银钱,一不养家,二不买官,你赚那么多钱,想怎么花?”

博鲁面色变了变,他警惕的看着林凡。

片刻后,他抿了抿嘴,眼中的警惕化作凄苦,“子爵大人,我自认好生行商,也没得罪过大人……”

林凡微微摇头,“我知道啊,我就是比较好奇,你不用紧张,对了,还有件事,我只对你有一个人讲,你床底下那旗子,都臭了。”

博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像是一个陷入绝境的孤狼,一双沙眼死死地盯着林凡的喉咙。

林凡敲了敲桌子。

“坐。”

轻飘飘的一个字,在这一刻,仿佛重如山岳。

博鲁知道自己小觑了眼前的年轻人,或许从上次见面之后,对方就盯上了自己,回想起这些年受过的屈辱,他缓缓合上眼眸。

恍惚间,他看到了飘扬的崭新狼旗,看到了王帐下,骑着骏马的勇士,他们举起皓月弯刀,愤怒又绝望的看着自己。

“唉……”

林凡叹了口气,他这人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心善。

从袖子掏出一卷卷宗,扔在博鲁怀里。

“这是我给你最大的诚意了,皓月狼王,你们自称草原上最英勇的战士,是指被人杀的只剩一个?”

“人不人鬼不鬼,拿着复仇不断感动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林凡并不想嘲讽他什么,甚至还有些敬佩。

卷宗是他借孙寺人的手拿到的,上面记录的很乱,勉强能拼凑出博鲁的一生,亲眼看着部落族人被杀,父母被吊死,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混在流民中偷渡进入中原。

这大概是很完美的小说主角,但是后面就变了。

他大概能猜到博鲁的心思。

无非是想着赚钱,重新创业,把仇人,结果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原本近在咫尺的幻想,越来越遥远,而他又不得不一遍一遍催眠自己,告诉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可能这辈子也做不到了。

“阿大说过,中原人很可怕。”

博鲁抬起头,双眸仿佛没了色彩,他声音沙哑道:“我是做不到,我求过你们的皇帝,却连他面都见不到。”

“我尽力了。”

“不,你没有。”

林凡不介意再给他来两针,一个知根知底,对突厥了如指掌,又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我们中原有个词,叫‘至死方休’,就是说当你死了的那天,你才能说你尽力了,你连拼命都不敢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尽力了?”

他蛊惑人心的手段,多是来自领导和那些成功学营销号。

深陷自责和痛苦之中的博鲁,被打击的无言以对。

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对博鲁的遭遇表示深深地同情。

“你需要钱,可是你也知道,你一辈子赚的钱,也不够你用,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但是,我可以帮你。”

画饼术也是文化传承的一部分,与望梅止渴相比,后世的画饼术算得上巅峰。

再加上一些不明觉厉的高大上词语,林凡保证,就是一只鸡,都能被他忽悠的误以为自己是鸡中霸主。

而博鲁是真的霸主,部落唯一继承人。

“这个,谢谢!”

博鲁拿起卷宗,“香皂的事情,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你说得对,我确实做得还不够好,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那你加油。”

林凡努了努嘴,心里有些惋惜。

真实的商战朴实无华。

安平皂行门口,赵二举着挡门棍,虎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赵贤礼死死抱着他的腰,“老二,不能打,不能打啊。”

本来好好开门做生意,结果打开门,人家把生意摆在了自家门前。

香皂,西百文一块。

这不是首接砸他们生意嘛。

赵二咬牙骂道:“姓王的,你他娘的别走夜路,老子早晚锤死你。”

“呵呵,赵二哥这是骂我呢?”

王志荣摇着扇子,一脸和气笑道:“生意嘛,本就是大家都能做,再说了,我就占了个路边,赵二哥要是看着不爽,首接掀了就是,刚好也没啥事,咱们一起去让官爷评评理。”

说完,他看向赵贤礼,“贤礼兄,多亏了你前几日酒后透露给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林掌柜穷的连工钱都付不起了。”

灞水东岸的庄子己经好几日没有人干活了,早就听闻林掌柜买不到白肉,没有猪油,自然也就造不出香皂,几千人每天光吃都能吃穷他。

赵二侧目看过来,赵贤礼刚要解释,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迎面砸下。

“狗日的,老子就说你狗改不了吃屎。”

砰~!

砰~!

赵二一腔怒火全撒在了赵贤礼身上,看得一旁的王志荣咧着嘴,一脸的心有余悸。

赵二发泄完,把挡门棍砸在墙上,沉声说道:“不就是比价格吗?西百文是吧?我安平皂行只卖三百文。”

赵贤礼艰难爬起来,他抬起血腥的脸,哀求道:“老二,不行。”

“滚,晚点老子再给你算账。”

王志荣眉头紧皱,今日卖香皂是假,主要还是来探探安平皂坊的虚实。

不过眼下看来,好像安平皂坊确实遇到了问题。

“好啊,我王氏香皂只要两百文。”

赵二双目通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赵贤礼抱着他的腿,哀求道:“别降了,我求你了,你要是再降,我咬你了。”

“嘶……狗娘贼,你撒口,一百五十文……”

王志荣仍旧眉头紧皱,他看着形如疯狗的赵贤礼,语气平静道:“一百文。”

“老二,你可得想想你那侄儿……”

街对过,茶摊上。

林凡吐出一口姜沫子,给二人首次演绎狠狠地打了个差评。

他也知道,眼下几家都造出来了香皂,并且成本很高,他们不可能不拿出来卖,赵二和赵贤礼这对儿卧龙凤雏,不过是给这盘菜加上点装饰。

“十文!”

赵二伸出两根手指。

由于己经闹了一段儿,此刻周围围满了人,大家刚开始只是看个乐呵,后面见互相降价,大家的想法也变了。

当赵二“十文”说出来,周围的噪杂瞬间安静下来。

王志荣仿佛吃了大便一样。

疯了,他娘的,疯了。

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由于生肉涨价,他这些香皂,成本就不低于五十文。

赵二见王志荣不接茬,立马得意的笑了起来。

“降啊?你降啊?”

“赵二哥,真十文?”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赵二挑衅的看着王志荣,“十文,只要十文,咱们安平皂行可不是某些杂碎能比的,做生意嘛,做不起就不要做。”

“你……”

王志荣气的面色铁青,他指着赵二,咬牙说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安平皂行还有多少香皂拿来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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