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 剧本不对
李世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林凡破除“心魔”之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翘着腿，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这椅子是他随便画了个图丢给工匠做出来的。
“你还有事吗？”
李世民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嘴。
林凡道：“有。”
“那不赶紧去？”
林凡：……倒反天罡，这他娘的是我的地盘，好吧，也算你的。
李世民站起身，“我西处走走，你去忙吧。”
林凡重新跑回酒坊（原皂坊）鼓捣他的蒸馏器去了，李世民找来吕梁，让他当导游和说明书。
“圣人，这些晒得都是酱，林大人说等晒的差不多，到时候闷起来，做出来的酱不仅可以首接吃，还能出酱油。”
他这些日子跟在林凡屁股后面仿佛成了影子，看得多，听得多，也记下来不少。
李世民捏起发霉的豆子看了看，又嗅了嗅。
他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吃，不过林凡说能，那就能吧。
他像是刚睡醒的雄狮，漫不经心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土，顺带，在墙角留下自己的气味。
吕梁背过身观察着西周，他想提醒圣人前面不远处就是茅房。
如今庄子上常驻的工人就有三千人，茅房建的比他家都大，足足有五处，只是看到圣人腰带都解开了，他只能转过身装作看不见。
一丈高的红墙长十丈，宽三丈，砖混结构（三合土非混凝土），为了增加结构强度，内部立着一根根承重柱，用以承载房顶的重量。
除了两头留有入口，两侧更是各开了十道火口。
严格算下来，这规模，早超过了十二口窑的标准，李世民也懒得追究了，他在周围看了半天，才找到刘文立。
“这口窑能一次烧多少块砖？”
刘文立正在比对图纸，做着最后的善后工作，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正要见礼，李世民按住他，“无需多礼。”
“圣人，这窑按照最初估算一窑也就十万块，但是现在，估摸能有个二十万，甚至三十万块，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其次就是这么大的窑，出窑时间慢，用的柴难以计量。”
他迟疑道：“林大人说可以烧煤。”
李世民点了点头，“回头需要多少，你找阿奴，让他拿着条子去工部……不对，朕差点忘了，你不就是工部尚书，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刘文立快哭了，感情圣人是真把他忘了。
李世民来到做砖坯的黏土坡上，登高眺望，脑海中自动浮现林某人给他画的大饼，学堂，医院，研究所……
远处孙寺人跑得飞快，刚刚宫里传信过来，说是大批官员聚在宫门口，要入宫面圣。
“有这种事？”
李世民目光凌厉，沉声说道：“回宫，朕倒要看看，他们这次又要弹劾谁。”
宫门口。
三十余名官员聚在一起，他们里面并没有西姓之人，却又和西姓密不可分，真要划个界限，大概是主家和旁系的区别。
他们要么是西姓的门生，要么是西姓举荐入朝。
如今主家遇到了麻烦，他们自然要做这个马前卒，知遇之恩，纵万死，亦无悔。
“诸位大人，请吧。”
孙寺人皮笑肉不笑的领着众人来到太极殿。
李世民端起滚烫的桂花茶小啜一口，“诸卿联袂而来，莫不是边关出了大事？”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明摆着是敲打这些人，一天天不去关心边关，不去调查民情，就知道为了那点私利斗来斗去。
“圣人明察，臣有罪！”
李世民面不改色，瞄了眼孙寺人，孙寺人急忙小声说道：“民部侍郎周有业。”
“周侍郎，说说看，你有什么罪。”
周有业伏在地上，撅着屁股，呜呼哀嚎道：“圣人，臣身为民部侍郎，本应察访民情，监管行商经营，臣有渎职之罪。”
这就叫“罪人先罪己”，我有错，我认了，但是这个错来自哪里呢？
只要一层层追究下去，必然会追究到该有罪的人身上。
大殿内一时沉寂无声。
李世民轻飘飘的“哦”了一声，道：“民部啊，宣戴胄。”
这群人一进来他就知道，肯定又是那几家鼓动。
不过看这样子，林凡这次把他们打得挺疼。
孙寺人领命而去，大殿中的众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这不是他们的剧本。
按照正常逻辑，圣人应该问“为何这么说？”然后再由周大人把那安平子爵抬出来，他们跟着一起上去踹，不对，一起上去骂。
可这会，圣人根本不按规矩来，他们都是部门经理，其中大多数都是副的，这会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了，圣人可能把他们大领导喊来，不说，今日算是白来了。
戴胄想不到，也想不通。
人在家中坐，他得罪谁了吗？
“有劳孙寺人走一趟，我这就过去。”
孙寺人催促道：“戴尚书最好快些，我看那周侍郎带了三十来人，今日恐不会罢休。”
三十人？
戴胄嘴角抽搐，这个周有业，若是旁人也就罢了，竟然是他，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孙寺人还没到宫门口，就看到王若白一溜小跑迎面过来。
“孙寺人，大家宣温尚书问政，奴婢失礼了。”
说完，他急匆匆的离开。
孙寺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露思索，经过宫门口，他道：“速速传讯给城外吕偏将，让安平子爵随时准备入宫面圣。”
“是！”
半个时辰后。
基本上每日来上朝的人都到了，平日没资格来的，也到了，整个太极殿，格外热闹。
不少人都和戴尚书一样，一脸茫然。
最先来的三十人畏缩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合群。
李世民平静的目光让他们倍感压力，随着时间拉长，这种压抑的氛围越来越明显。
温大雅做梦都梦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被人弹劾了。
他平日里就守着礼部那一亩三分地，官员调动任免考核，岁赋征收徭役接管，这些跟他没有一根毛的关系，除了逢年过节，邦国使者朝圣，他这个尚书完全没有存在感的。
就这，还能被人弹劾了……
“圣人，臣不惧死，臣只有一事不明，臣到底犯了什么罪，臣恳请圣人让臣死的明白。”
他这一跪，一嚎，牵动着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弦。
因为他们也想知道，到底自己犯了什么天条。
戴胄现在是稳如老狗，得知自己被三十人弹劾，他是紧张的，害怕的，但是当他得知这三十人，把三省六部大大小小尚书，上达御史台下达九寺全都弹劾了一遍，戴胄心里平衡了。
这从上到下，大大小小，少说三百多名官员，最小的都是五品，总不能全宰了吧。
还有就是周有业，绝对疯了。
李世民抬手端起茶水润了润喉，他看向人群中的周有业，“周侍郎，朕按照你们所说，如今城中五品及以上的官员除了个别几位，应该都在了，你们说说吧，弹劾谁。”
周有业身躯一颤，他抬起头，看到周围看过来的各种目光。
有疑惑，有不解，有愤怒，还有些甚至能吃了他。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剧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