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水火同炉（隔离区的初遇）

鲜味居那曾以精致典雅著称的顶级厨房，一夜之间改旗易帜。巨大的汤桶取代了精致的蒸笼，柴火堆满了角落，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清雅的鲜香，而是浓郁的、混合着药材和骨肉气息的“药膳”味道。

林晚带着王大柱和几个自愿帮忙的伙计，在衙役的“护送”下，第一次踏入了这个她死对头的大本营。心情复杂。看着那些曾经属于江砚的、光可鉴人的灶台被大锅占据，她竟有一丝荒谬的快意，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王师傅，骨汤是基底，火候一定要足！姜、蒜、花椒、紫苏，按比例下！药材包（仅有的一点黄芪、防风）最后放，别熬太久失了药性！”林晚顾不上感慨，立刻投入战斗，指挥若定。

王大柱等人憋着一股劲，干得热火朝天。鲜味居原本的厨子杂役，则远远站着，眼神复杂，有好奇，有不屑，也有隐隐的恐惧——毕竟这是瘟疫啊！

第一批浓缩的药膳汤底熬制完成，分装到大木桶里，由衙役和征调的民夫，送往各坊。林晚主动请缨，带着王大柱和几个胆大的伙计，负责西城边缘一个情况相对较轻的隔离坊区发放。

隔离区内，气氛压抑绝望。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只有蒙着口鼻、眼神麻木的巡逻兵丁。领汤点设在一处废弃的祠堂前。当热腾腾、散发着浓郁药香和肉香的汤桶揭开盖子时，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了巨石！

“真的有汤领？”

“好香啊…是肉味！”

“官府发药汤了！快！快去排队！”

麻木的人群瞬间被点燃了求生的渴望，蜂拥而至，场面一度混乱。

“别挤！排队！人人有份！”王大柱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林晚亲自掌勺，将热汤舀入人们带来的破碗瓦罐中。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眼神惊惶的百姓捧着热汤，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小口小口啜饮着，脸上露出久违的、带着希望的光芒，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队伍后面传来！

“滚开！老东西！把汤给老子！”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壮汉，粗暴地推开一个颤巍巍的老妇人，伸手就要抢夺她刚领到的半碗汤！

“住手！”林晚厉喝，放下勺子就要上前。

但有人比她更快！

一道月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人群，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壮汉惨叫一声，手腕己被一只修长却如同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碗“啪”地掉在地上，汤汁西溅。

是江砚！

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隔离区，大概是“视察”自己厨房熬出的东西被分发的情况。此刻，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冷厉如刀，盯着那壮汉：“找死？”

那壮汉被江砚的气势所慑，又认出他的身份，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江…江公子…小的…小的饿昏头了…”

“滚！”江砚猛地一甩手，那壮汉踉跄着摔倒在地，连滚爬爬地逃了。

江砚看也没看地上的狼藉，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老妇人和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最后，落在了林晚身上。西目相对。

林晚眼中是惊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江砚则飞快地移开视线，仿佛刚才出手只是顺手为之。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旁边负责此处的坊正冷冷道：“维持好秩序。再有闹事者，送官。” 说完，转身便走，月白的衣角在压抑的隔离区中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碗被打翻的、还冒着热气的汤，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这个傲慢刻薄的死对头，似乎…也并非全然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