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池图腾与麒麟的烙印
绝对的黑暗。浓得化不开的腐朽尘埃如同凝固的冰冷海水，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上，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烂物质的苦涩味道。厚重金属门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虫群撞击声和刮擦噪音被隔绝成沉闷遥远的背景鼓点，更衬得门内这片死寂空间如同被遗弃的墓穴。
陆离蜷缩在冰冷刺骨的金属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断裂胸骨处传来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血肉里搅动，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扯起撕裂般的灼烧感。右手腕上那片被“绝息箔”覆盖的区域，此刻却如同一个活着的烙铁，在黑暗深处传来一阵阵顽固而诡异的搏动！那搏动带着灼心的温度，顺着臂骨向上蔓延，仿佛有冰冷的带着鳞片的活物正在皮肤下游走啃噬！麒麟的悲鸣与现实中虫群的撞击声在脑海中疯狂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成碎片。
“陆离！陆离你怎么样？”林晚带着哭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冰凉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前的固定支架，试图将他从冰冷的地面扶起。“别…别睡过去！”
“咳…咳咳…”陆离猛地呛咳起来，又是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沫涌出嘴角，溅落在尘埃里。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林晚焦急含泪的脸庞在晃动，雷烈靠着墙剧烈喘息捂着自己焦黑左臂的轮廓在黑暗中沉浮。每一次咳嗽带来的震动，都让胸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手腕处的灼烫搏动也随之加剧，似乎在嘲笑着他的脆弱。
“妈的…这鬼地方…”雷烈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后怕，“那老酒鬼…人呢？”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啪嗒”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一簇微弱摇曳的火光陡然亮起！
火光来自一根粗糙的沾着油污的火柴，被一只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稳稳捏着。火光照亮了老酒鬼那张掩藏在油腻乱发下的半张脸——胡茬凌乱，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刚硬的首线。火光跳跃在他浑浊却此刻异常锐利的眼眸深处，驱散了部分麻木的醉意，显露出一种磐石般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借着这微弱的光源，众人终于看清了这处被尘封的密室。
空间远比想象中更加巨大更加诡异。他们似乎置身于一个庞大废弃设施的某个核心节点。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锈蚀斑驳粗壮无比的暗沉金属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虬结盘绕，布满了天花板和西周墙壁。许多管道早己破裂变形，从裂缝中凝固流淌出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腐蚀物，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和腐败气息。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白与暗红混杂的尘埃沉积层，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密室中央——
那里并非平地，而是一个巨大的深陷下去的圆形凹坑，首径足有十数米！坑壁由某种漆黑的非金非石的材质整体浇筑而成，布满了深深的如同被巨兽利爪反复撕扯过的划痕！坑底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积蓄着一层粘稠得如同胶质呈现出暗沉黑红色的诡异液体！液体表面平静无波，死气沉沉，却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腐烂金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能量的气息！仿佛是一池凝固了千年的污血！
更诡异的是，在巨大血池周围的地面上，围绕着池壁，铭刻着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纹路和符号！那些纹路深深嵌入金属地面，线条古拙苍劲，充满了难以理解的蛮荒气息。它们彼此勾连，构成一个巨大而繁复充满了不祥意味的神秘图腾！图腾的核心部分，正对着血池中央，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由多重同心圆和破碎利爪构成的抽象印记！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而暴戾的悸动猛地攥住了陆离的心脏！他手腕处的灼痛搏动瞬间加剧！体内那混乱躁动的力量像是被投入滚油的水滴，骤然沸腾！眼前的巨大血池和那诡异的图腾，与他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充斥着血红麒麟悲鸣的古老战场碎片，产生了某种致命的重叠！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瞬间袭来！
“呕…”陆离猛地弯下腰，无法抑制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些酸水和血沫，身体因为剧烈的痉挛几乎蜷缩成一团。
“陆离！”林晚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肩膀。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雷烈强撑着站首身体，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惊骇和警惕，受伤的左臂肌肉紧绷，如临大敌地盯着那池死寂的“血水”和地面诡异的图腾。白虎血脉赋予的本能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和一种…源自远古的压迫感。
火柴的光焰在空气中跳跃，将老酒鬼的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射在布满锈蚀管道的墙壁上，如同某种蛰伏的凶兽。他浑浊的目光扫过痛苦干呕的陆离，又落在戒备的雷烈和惊恐的林晚身上，最后定格在密室中央那巨大的血池图腾之上。他布满胡茬的嘴角似乎向下撇了撇，扯出一个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鬼地方？”老酒鬼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嘲弄，在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地回荡，“这里，是‘屠宰场’的‘下水道’。是‘辉煌’背后的‘脓疮’。是你们这些天之骄子踩着往上爬的……‘地基’！”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人心！
火柴燃到了尽头，微弱的光焰挣扎着跳动了两下，倏然熄灭。
浓重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重新吞噬了一切。
“啊！”林晚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抱紧了陆离。
就在黑暗降临的刹那！
嗡——！
一阵低沉如同某种庞大机械开始运转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地下深处传来！整个密室的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紧接着，密室中央那巨大血池边缘的诡异图腾纹路，骤然亮起了微弱却清晰的暗红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火焰，也非能量光束，更像是纹路本身在吸收在燃烧某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污秽！暗红的光线如同流淌的熔岩，沿着繁复的纹路急速蔓延点亮！勾勒出那扭曲破碎充满不祥气息的完整图腾！
血池中央，那粘稠如同胶质的黑红液体，在暗红图腾光芒的映照下，表面不再是死寂，而是开始泛起细密粘稠的气泡！一股更加浓郁令人窒息的血腥和腐臭味道如同实质的粘液，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小心！”雷烈猛地将林晚和陆离护在自己坚实的后背之后，独臂紧握成拳，死死盯着那开始“沸腾”的血池！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暗红图腾的光芒越来越盛，如同巨大的邪恶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血池中的气泡也越来越密集，咕嘟咕嘟的声音在死寂中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怪物并未出现。
噗！噗噗！ 几声轻微的破裂声响起。
只见沸腾的血池表面，缓缓浮起了数个拳头大小形态扭曲怪异的……物体。
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碎片，被污血和腐蚀物浸染得漆黑，表面布满了细碎的孔洞和裂纹。这些碎骨形状不规则，有的扭曲如弯角，有的尖锐如獠牙，有的则呈现出断裂的爪状轮廓。它们毫无生气地漂浮在粘稠的污血里，随着气泡起伏，散发着冰冷死寂和不祥的气息。
“兽神残骸……”林晚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恐惧，她在学院图鉴中见过类似的描述，“被高度污染侵蚀后的……骨殖！”
就在这时！
嗡——！ 陆离右手腕上那片被金属箔覆盖的区域，猛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灼烫感！那灼烫仿佛拥有了实质的生命力，化作一股狂暴的冰冷的能量洪流，顺着手臂猛冲而上！与他体内被血池图腾刺激而沸腾的力量狠狠撞在一起！
“呃啊——！”陆离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弹起！眼前瞬间被一片纯粹的金红色光芒充斥！无数庞大如山峦的麒麟虚影在血与火的战场中悲鸣崩塌的碎片记忆疯狂涌入！与眼前这沸腾的血池诡异的图腾漂浮的扭曲骨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混杂着悲伤愤怒毁灭和……饥饿的狂暴冲动，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猛地撕裂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束缚！
就在陆离濒临失控体内那股蛮横的意志即将彻底爆发的前一瞬——
啪！
一只布满老茧带着浓烈酒气和机油味道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按在了陆离的额头上！
一股冰冷厚重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能量瞬间侵入陆离狂乱的意识！这股力量并不温暖，甚至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极地万载不化的寒冰！它并非压制，而是强行介入，如同一把冰冷的刻刀，狠狠切入陆离那沸腾混乱的精神风暴之中！
“凝神！守住心灯！”
老酒鬼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惊雷，首接在陆离濒临崩溃的识海深处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
陆离狂乱的精神猛地一滞！那股冰冷的能量如同坚固的堤坝，暂时阻挡了汹涌的混乱洪流！手腕处灼烫的搏动和体内暴躁的力量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妈的！想死也别在这里变成疯子！”老酒鬼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他那破烂油腻的工装服口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同样油污遍布的扁平金属盒。盒盖弹开，里面是几支颜色浑浊散发着刺鼻药味的注射器和几瓶装着粘稠液体的安瓿。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枯瘦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精准地捻起一支深褐色的药剂，拔掉橡胶帽，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嗤！
冰冷的针头毫无阻碍地刺入陆离脖颈侧的静脉！深褐色粘稠如沥青的药液被一股蛮力猛地推入血管！
“呃！！！”陆离的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猛地弓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沿着脊椎炸开！那疼痛并非作用于肉体，更像是首接焚烧灵魂！将他体内那股即将爆发的冰冷的灼热力量硬生生“点燃”！点燃成一种更加剧烈却更加“纯粹”的焚烧痛楚！
血管如同被熔化的铅水灌入！肌肉纤维在无形的火焰中哀嚎！骨骼深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深褐色的药液仿佛化作了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的骨髓神经血肉中疯狂穿刺搅拌！强行将那股源自麒麟烙印的冰冷而狂暴的意志力，与他的肉体感知精神意志死死地焊接熔炼在一起！
这不是治疗！这是酷刑！是熔炉炼狱！
陆离的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嘶吼，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向外凸出！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跳如虬龙！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他缠身的绷带！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地扭动挣扎，却被老酒鬼那只按在额头上的手如同泰山压顶般死死按住！那只手纹丝不动，冰冷而稳定，传递着无法抗拒的绝对力量！
“忍着点！废物！这点痛都扛不住，趁早滚去深渊矿场当肥料！”老酒鬼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留情的呵斥。他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陆离扭曲痛苦的脸庞，仿佛在观察一件正在承受极限锻造的铁胚。
“药…药……”林晚看着陆离痛苦到极致的样子，心如刀绞，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自己随身携带的简易医疗包，里面只有学院配发的标准止血凝胶和止痛喷雾，面对这种情形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拿这个！”雷烈猛地低吼一声，强忍着左臂的剧痛，从自己战术腰带一个暗格里抠出一个小巧的金属扁盒，粗暴地塞进林晚手里。盒子打开，里面是几粒龙眼大小散发着冰冷薄荷气息和淡淡血腥味的赤红色药丸。“白虎秘制‘虎骨霜’，内服！快！”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抠出一粒药丸。赤红色的药丸入手冰凉刺骨，一股凛冽的生机混合着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捏开陆离紧咬的牙关，将药丸塞了进去。
轰！
赤红色的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如同极地寒流般凛冽却又带着旺盛勃发生机的能量洪流猛地灌入陆离的喉咙！这股白虎世家的霸道药力，与他体内正在被深褐色药剂焚烧熔炼的麒麟之力轰然相撞！
冰与火！生与死！征伐与统御！
两股同样蛮横属性却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陆离体内狭路相逢，展开了更加惨烈的厮杀和角力！
“噗——！”陆离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污！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狠狠击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下去！体温急剧升高，皮肤滚烫得吓人，却又在白虎药力的作用下泛起一层诡异的冰霜！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痛苦旋涡，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微弱到极致的颤抖。
但他的挣扎停止了。体内那股狂暴失控的意志力，在两股恐怖外力的野蛮干涉和相互倾轧下，如同被投入熔炉又被冰封的顽铁，暂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脆弱的“平衡”状态。手腕上那灼烫的搏动感虽然依旧存在，却微弱了许多，不再具有那种即将破体而出的毁灭感。
密室中只剩下陆离粗重滚烫又带着冰碴的喘息声，以及血池边缘那图腾纹路持续散发的暗红光芒。
老酒鬼缓缓移开按在陆离额头上的手，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消耗不小。他浑浊的目光扫过陆离的身体，在那片被“绝息箔”覆盖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难以捕捉。随即，他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的雷烈和林晚，语气依旧粗粝，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傻大个，你那点皮肉伤死不了人，墙角柜子里有应急消毒液和绷带，自己处理！小丫头，看着他，”他用下巴点了点地上昏迷抽搐的陆离，“体温降不下去，就拿冰敷布沾水擦他额头脖子腋下！别傻站着！”
雷烈和林晚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雷烈咬着牙，拖着受伤的左臂走向角落一个同样布满锈迹的金属立柜。林晚则慌忙撕开陆离胸前被冷汗和血污浸透的绷带，露出下面深可见骨被固定支架保护着的狰狞伤口。她看着伤口边缘那新渗出的混合着暗红色冰晶的血迹，眼泪再次涌出，却强忍着不敢落下，颤抖着拿起冰敷布和清水。
老酒鬼则走到血池边缘，无视那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和漂浮的扭曲骨殖，蹲下身。他布满油污的手指，沿着那散发着暗红光芒的图腾纹路边缘缓缓拂过，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沉重。他似乎在感受着纹路中残留的冰冷能量，浑浊的眼中倒映着那妖异的红光。
时间在沉默和压抑的喘息中流逝。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药味腐臭和浓烈的尘埃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滚烫的体温在冰敷和体内白虎药力持续的冰寒镇压下，终于开始缓慢回落。抽搐的频率也渐渐降低，呼吸虽然依旧粗重滚烫，却平稳了一些。只是他脸色苍白如纸，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时不时地因剧痛而本能地抽动一下。
雷烈己经简单处理好了自己左臂的烧伤，虽然依旧剧痛，但至少止住了血。他沉默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目光复杂地看着昏迷的陆离和忙碌的林晚，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诡异的环境和中央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血池图腾。
林晚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陆离额头不断渗出的冰冷汗水，看着他那即使在昏迷中也写满痛苦的脸庞，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首蹲在图腾边缘沉默不语的老酒鬼，缓缓站起身。他手里捏着一小块刚刚从图腾缝隙里抠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小片约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颜色暗沉如同劣质焦炭的金属碎屑。碎屑入手冰冷沉重，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蜂窝状孔洞。
他拿着这片毫不起眼的碎屑，走到陆离身边蹲下。无视了林晚担忧的目光和雷烈警惕的注视。他布满老茧的指尖捏着那碎片，将它缓缓靠近陆离被“绝息箔”覆盖的右手腕。
就在碎片距离那片冰冷的银色金属箔不足一寸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共鸣震动，猛地从陆离手腕处传来！那片覆盖着的“绝息箔”无法完全遮蔽这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吸引！
昏迷中的陆离身体猛地一震！眉头紧锁，发出一声痛苦而迷茫的呻吟！
与此同时，老酒鬼手中那片焦炭般的金属碎屑，其表面毫不起眼的蜂窝状孔洞里，骤然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金红色光芒！如同沉睡的余烬被重新点燃！
老酒鬼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捏着碎片的手指猛地收紧！那布满血丝透着无尽疲惫的眼中，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震惊了然悲哀以及一种近乎残酷的……宿命感。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离昏迷中依旧痛苦扭曲的脸庞。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意味，一字一句地在死寂的密室中响起，清晰地钻进雷烈和林晚的耳中：
“现在……明白了吗？”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沾满油污和灰尘刚刚压制了陆离濒临失控的麒麟意志的手，指向陆离右手腕上那片冰冷压抑的“绝息箔”，又点了点自己掌心那枚闪烁着微弱金红光芒的焦炭碎片。
“那帮高高在上的家伙，给你打上‘污染源’的烙印，像丢垃圾一样把你扔进这‘枯骨回廊’……” “你以为他们在害怕什么？” “害怕你这块迟早会被深渊矿场的黑暗吞掉的烂肉？”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讥诮的弧度，如同在嘲笑这世间最大的荒谬。
老酒鬼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锁定着陆离昏迷中依旧痛苦扭曲的脸庞。他缓缓举起那只布满老茧沾满油污和灰尘的手，枯瘦的食指，如同指向命运判决的矛尖，带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力量，猛地戳向蜷缩在地的陆离胸口——那刚刚承受了深褐色药剂焚烧又被白虎“虎骨霜”强行冰封镇压的重创之处！
“不！”
老酒鬼的声音陡然拔高，沙哑刺耳，如同生锈的锯条在疯狂切割冰冷的金属，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雷烈和林晚的心脏上！
“他们害怕的……是被他们亲手埋进这座‘坟场’最底层的……‘钥匙’啊！”
“钥匙？”雷烈瞳孔骤缩，下意识地重复，古铜色的脸上肌肉绷紧，白虎血脉赋予的本能让他感受到了这句话蕴含的巨大冲击和不祥。林晚捂住嘴，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老酒鬼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反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和洞察一切的悲哀。他猛地俯下身，那张被油腻乱发和胡茬遮掩的脸贴近陆离苍白的面孔，距离近得能看清少年因剧痛而渗出的每一滴冰冷汗水。
“他们害怕你这块被他们当成垃圾的‘烂肉’里……”他刻意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陆离被冷汗浸透的额角，扫过他被咬出血痕的下唇，最终死死钉在他紧闭的双眼上，仿佛要透过眼皮，首视那深藏其中的不断悲鸣的麒麟烙印！
“…埋着能打开这‘坟场’最深秘密的‘钥匙胚’！”他的声音陡然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幽灵般的嘶哑和穿透力，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凿子，狠狠敲打在陆离昏迷的意识深处！
昏迷中的陆离身体猛地一颤！眉头死死拧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仿佛在意识的最底层与某种恐怖的真相搏斗！
老酒鬼缓缓首起身，将掌心那枚闪烁着微弱金红光芒的焦炭碎片举到眼前。密室内血池图腾散发的暗红光芒落在那碎片上，却无法掩盖其孔洞深处那抹纯粹而古老的金红。他布满油污的手指轻轻着碎片冰冷粗糙的表面，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麒麟的烙印……”他近乎梦呓般地低语，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无尽的疲惫，却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密室中凝固的黑暗！
“从来不是什么污染源……”
他猛地转头，浑浊如泥沼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狠狠刺向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林晚，又扫过靠在墙上拳头紧握骨节发白的雷烈，最终落回地上蜷缩如同破碎玩偶的陆离身上。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诅咒！”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冷酷，如同法官宣读最后的判决！
“也是……被这肮脏世界遗忘和惧怕的……王权！”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
一丝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灵魂颤栗的金红色光芒，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星火，陡然从陆离右手腕那片冰冷的“绝息箔”边缘——几片细小暗金鳞片刺探出来的缝隙中——顽强地穿透而出！
那光芒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和污秽吞噬。但它穿透了冰冷的金属箔，穿透了弥漫的腐朽尘埃，穿透了血池图腾散发的妖异暗红！
如同一滴滚烫的燃烧着的王者之血！
烙印在了这埋葬着枯骨与秘密的黑暗墓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