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锤骨磨刀与废土的悲鸣
粘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尸衣，紧紧裹挟着密室。血池边缘那繁复诡异的图腾纹路，依旧散发着恒定而妖异的暗红光芒，像一只巨大冰冷的眼睛，凝视着尘埃中蜷缩的少年。陆离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冰与火中沉浮。深褐色药剂的焚烧之痛与白虎“虎骨霜”的冰封镇压，如同两股蛮横的洪流在他体内疯狂撕扯对冲。每一次意识的轻微挣扎，都牵扯起骨骼深处碎裂般的呻吟和肌肉纤维被反复撕扯的灼烧感。
手腕处那片被“绝息箔”覆盖的烙印，在药物强行构筑的脆弱平衡下，搏动变得微弱而粘滞，如同被淤泥堵塞的泉眼。但烙印深处，那源自麒麟的冰冷而暴戾的意志并未沉睡，只是蛰伏着，如同被激怒却暂时被锁链束缚的凶兽，隔着皮肤和金属箔，散发出不甘的令人心悸的悸动。
“陆离…陆离…”林晚带着哭腔的低唤，仿佛是穿透厚重冰层传来的微弱回音。冰凉柔软的触感不断落在他的额头脖颈腋下，是沾了水的冰敷布。每一次擦拭，都短暂地驱散一丝滚烫的眩晕，却无法触及那灵魂深处的煎熬。少女的手指在颤抖，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苍白凹陷的脸颊上，瞬间被高温蒸发，留下微咸的痕迹。
“撑住…别睡…求你了…”她的声音破碎不堪。
不远处，雷烈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古铜色的脸庞在暗红光芒映照下显得异常凝重和压抑。他粗壮完好的右臂紧握成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发出细微的“咔吧”声。左臂焦黑的伤口简单包扎过，被老酒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散发着刺鼻消毒水味道的劣质绷带紧紧缠裹着，每一次呼吸依旧牵起钻心的锐痛。他死死盯着中央那散发着不祥红光和恶臭的血池图腾，又看向地上蜷缩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陆离，眼神里充满了被压抑的愤怒无力和一种野兽般的焦躁。他想咆哮，想一拳砸碎点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地无声地喘息着，将所有的憋屈和怒火强行咽回喉咙深处。
老酒鬼则盘膝坐在远离血池的角落里，背对着他们。那油腻蓬乱的头发和破旧工装服融在阴影里，只剩下一个沉默而嶙峋的轮廓。他手里捏着那块闪烁着微弱金红光芒的麒麟骨碎片，粗糙的手指一遍遍着碎片表面冰冷的蜂窝孔洞。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弥漫在他周围，形成一种古怪的屏障。
沉默在压抑中蔓延，只有陆离粗重滚烫又带着冰碴的喘息声和林晚压抑的啜泣，伴随着血池深处偶尔冒起的令人作呕的粘稠气泡破裂声。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片被遗忘的墓穴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又或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蛮横命令意志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穿透了密室厚重的金属墙壁和结界屏障，精准地降临在中央那沸腾的血池图腾之上！
嗡！ 图腾的暗红光芒骤然变得不稳定，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原本只是表面冒泡的粘稠黑红液体，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炸弹，猛地剧烈翻滚汹涌起来！粘稠的气泡密集爆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嘟咕嘟”巨响！一股远超之前的混合着极度怨恨饥饿和不甘的混乱意志，如同实质的黑色淤泥，猛地从血池深处喷涌而出！
噗！噗噗噗！ 血池边缘，那些原本只是死寂漂浮的被高度污染的扭曲骨殖碎片，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猛地从污血中激射而出！它们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粘稠的黑红污血和那混乱的意志，朝着角落里盘膝而坐的老酒鬼——这股诡异能量波动锁定的核心目标——狂飙袭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共鸣虫群的冲击！
死亡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腐臭，扑面而来！
“当心！”雷烈瞳孔骤缩，怒吼声炸响！巨大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瞬间弹射而出！他完好的右臂肌肉虬结贲张，带起一股惨烈的罡风，竟后发先至，狠狠一拳轰向飞射在最前方的一块扭曲如獠牙的尖锐骨殖！
铛——！ 一声如同敲击朽木败革的闷响！雷烈足以开碑裂石的铁拳轰在那布满孔洞和污血的骨殖上，竟然未能将其击碎！巨大的反震力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麻痹！那骨殖上传来的冰冷混乱的意志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拳头，带着吞噬血肉的疯狂欲望！
噗嗤！ 另一块形如断裂鸟爪的漆黑骨殖，却诡异地绕开了雷烈的拦截，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空气，首刺老酒鬼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盘坐的老酒鬼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握着麒麟骨碎片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如同拨动琴弦般，向侧面一弹。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带着一种“此地禁止通行”的绝对意志，瞬间在他身后不足半尺的空间弥漫开来！
那枚撕裂而至的漆黑骨爪，如同撞上了一堵叹息之墙，速度骤降！爪尖距离老酒鬼破旧的工装服不足一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它悬停在半空，疯狂地颤抖着，表面漆黑的孔洞中发出无声的尖啸和不甘的怨毒！
“废物！”老酒鬼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嘲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响起，“连死透了的骨头渣子都搞不定吗？”
话音未落，他捏着麒麟骨碎片的手猛地朝地面一按！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的“寂静之场”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整个沸腾的血池和所有激射的骨殖之上！
噗通！噗通！ 那些狂暴激射的骨殖碎片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纷纷坠落在地面上厚厚的尘埃里，发出沉闷的响声。它们表面的污血粘液迅速凝固暗淡。血池中翻滚的粘稠液体也瞬间平息，只剩下表面微弱的涟漪。
寂静再次笼罩。但这一次，死寂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硝烟和血腥味。
雷烈捂着剧痛麻痹的右臂，惊骇地看向老酒鬼的背影。刚才那骨殖碎片上传来的混乱意志和冰冷硬度，远超他的想象！而老酒鬼那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化解致命危机的手段，更是深不可测！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废柴校工能做到的！
就在这时，蜷缩在地的陆离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不是因为肉体的痛苦加剧！
而是因为，就在老酒鬼按下麒麟骨碎片扩散出那股沉重寂静之场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熟悉而令人心悸韵律的能量波动，如同冰冷的电流，猛地穿透了“绝息箔”的封锁，狠狠刺入他手腕烙印深处！
嗡——！ 烙印深处那蛰伏的凶兽意志如同被瞬间点燃！不是因为暴怒，而是因为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被挑衅般的狂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遇到同源却充满敌意的排斥感！
轰！ 陆离濒临极限的身体内部，那被药物强行构筑的脆弱平衡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共鸣引爆！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
“噗——！”他猛地弓起身体，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冰晶的暗黑色血污狂喷而出！体温再次失控般飙升！皮肤表面瞬间烫得吓人！手腕处那片“绝息箔”边缘，几片细小尖锐的暗金鳞片不受控制地刺探出来，边缘闪烁着熔金般的光泽！一股冰冷而狂暴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
“陆离！”林晚失声尖叫，被这股逸散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小脸煞白！
“妈的！又来了！”雷烈脸色剧变，顾不上右臂的麻痹，就要扑过去！
“滚开！”
一声冰冷的暴喝如同炸雷！老酒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陆离身前！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与外表截然不符的强大压迫感！那双布满血丝浑浊不堪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如同鹰隼，死死盯着陆离手腕处刺探出的暗金鳞片和逸散的狂暴气息！
他没有再掏药剂针管。
他那沾满油污和尘土布满老茧的右手，五指箕张，如同烧红的铁钳，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向着陆离的脖颈抓去！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凶戾！仿佛要一把捏碎陆离的喉咙！
“你干什么！”雷烈目眦欲裂，怒吼着就要冲上阻拦！林晚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老酒鬼的手在距离陆离脖颈皮肤毫厘之距时，猛地顿住！
不是停止。
而是变爪为掌！
啪！
那布满老茧的手掌，带着一股奇特的如同沉重铁锤锻打火红铁胚般的厚重韵律，狠狠拍在了陆离的胸口——那被固定支架保护着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边缘！
没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只有一股奇异而沉重的震荡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引发的涟漪，瞬间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扩散至陆离的全身！
“呃——！”陆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弹起半尺，又重重摔回地面！胸腔内传来肋骨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就在这剧痛达到顶点的瞬间，那股因麒麟骨碎片共鸣而引发的即将彻底失控的冰冷狂躁力量，如同被这股沉重至极的震荡波硬生生“锤”散了凝聚的趋势！
如同打铁！
一锤落下，火星西溅，杂质排出！
那股失控的狂暴气息骤然收敛！手腕处刺探的鳞片不甘地缩回“绝息箔”之下！陆离滚烫的体温甚至都因为这蕴含奇异力量的一掌而被强行“锤”下去一丝！
陆离如同离水的鱼般张大了嘴，贪婪而痛苦地汲取着冰冷污浊的空气。意识在剧痛和那沉重震荡的余波中沉浮，视角模糊扭曲。老酒鬼那张被油腻乱发遮掩此刻却写满了冷酷和某种近乎狰狞专注的脸庞，在他涣散的视野中晃动。
“废物！连自己体内的火都压不住！”老酒鬼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留情的训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凿子敲在陆离混乱的意识上，“这点刺激就炸炉？你他妈是块废铁吗？”
他猛地收回手掌，枯瘦的手指指向密室中央那再次归于死寂却散发着永恒不祥的血池和图腾，又狠狠指向外面厚重金属门后隐隐传来的如同背景鼓点般的虫群撞击声：
“看看！看看这些玩意儿！” “共鸣虫是垃圾！这些被污染啃剩下的骨头渣子更是垃圾中的垃圾！” “它们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为什么能在这座坟场里啃食废墟？” “因为它们是废物！是渣滓！是连被当成磨刀石都不配的破烂！”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陆离苍白痛苦的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穿透力： “那你呢？！” “你连这些垃圾都搞不定，连它们残留的这点破烂意志都能把你体内的‘火’勾出来烧死自己！” “你也配叫‘钥匙胚’？你也配沾上‘麒麟’这两个字？！”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鞭，狠狠抽打着陆离残存的尊严和意识！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残酷到极致的刺激！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痛愤怒和被彻底看轻的强烈屈辱，如同火山熔岩般猛地从陆离濒临崩溃的心底爆发出来！瞬间压过了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混乱！那双因痛苦而涣散的眼眸深处，一点凶戾纯粹的金芒如同被强行点燃的微弱火星，骤然亮起！
他死死咬住下唇，鲜血瞬间涌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力量的失控，而是源于生命本能的反抗！源于灵魂深处那被强行压抑被反复践踏的不甘！
“我…不…是…”一个压抑到极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嘶哑破碎的音节，艰难地从陆离喉咙深处迸出！
老酒鬼浑浊的眼中，那丝残酷的专注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磐石移动般的满意，一闪而逝。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冰冷狰狞。
“哼！”他嗤笑一声，不再看陆离挣扎的样子，仿佛对方只是一块暂时被敲打回原形的顽铁。他布满老茧的手猛地探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铁钳般，一把抓住陆离缠满绷带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粗暴地拎了起来！
“能喘气就自己站稳！”他粗暴地将陆离往布满尘埃和污秽的地面上一墩！陆离脚下踉跄，剧痛传来，差点再次摔倒，却被旁边冲上来的林晚和雷烈死死扶住。
老酒鬼转身，不再理会他们，大步走向密室另一端布满锈蚀管道的墙壁。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粗糙沾满粘稠锈迹的金属墙面上快速划过敲击着，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练和沉重。指尖偶尔在某处凹陷或凸起上停顿，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前辈…我们…怎么出去？”林晚扶着依旧虚弱发抖的陆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茫然。
“出去？”老酒鬼头也不回，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嘲弄，“外面是虫窝，这里是坟坑，哪条路不是死？”
他的手指猛地顿在一处毫不起眼被厚厚锈迹覆盖的管道接口缝隙处。指尖发力，一股精纯而沉重的能量波动无声注入。
咔…咔咔咔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锈蚀千年的齿轮被强行扭动的刺耳摩擦声，骤然从墙壁深处传来！
紧接着，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面看似厚重无边布满了粗壮锈蚀管道的金属墙壁，竟然从中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一股远比密室内部更加浓烈百倍如同亿万尸体堆积发酵的令人窒息的腐臭尘埃和某种陈旧能量辐射混合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灰色浪潮，猛地从缝隙外面汹涌灌入！
这股气息如此污秽如此沉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死寂，瞬间冲淡了密室里血池的恶臭！林晚和雷烈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即使是老酒鬼，在缝隙打开的瞬间，眉头也紧紧皱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厌恶和凝重。
缝隙之外，并非预想中的通道。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黑暗废土！
视野所及，是一片无法想象其广袤的笼罩在永恒灰色尘埃天幕下的庞大废墟！无数巨大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结构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刺破尘埃，狰狞地指向灰暗的天空。断裂的桥梁倾覆的塔楼崩塌的巨型管道…层层叠叠，相互倾轧，构成了这片死亡大地令人绝望的骨架。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白相间的尘埃沉积层，如同肮脏的积雪，掩盖了下方无数的危险和污秽。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腐朽尘埃强辐射的冰冷刺痛感和一种低沉到几乎不可闻却如同亿万亡魂永恒叹息的背景噪音（废土回响），首接作用于精神层面，带来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绝望。
更远处，在废墟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更加深邃如同深渊巨口的巨大坑洞轮廓——深渊矿场！矿场边缘，无数如同蚁穴般的简陋工棚和扭曲的钢铁支架层层叠叠，攀附在矿坑边缘。一些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昏黄灯光在矿坑深处和工棚间零星闪烁，非但不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更添诡异和凄凉。
而就在这片庞大废墟的上空，极高极远的灰色尘埃云层深处，隐隐约约，似乎垂落着无数条若有若无近乎透明的巨大“锁链”！这些“锁链”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能量和规则构成，它们一端深深扎入厚重的尘埃云层，另一端则刺入下方废墟深处！如同一张笼罩了整个废土世界的巨大罗网，散发着冰冷禁锢抽取的绝对意志！
这些“锁链”的存在感极其微弱，若非老酒鬼此刻强行以自身力量短暂撕裂了这片区域的某种气息屏蔽，加上陆离手腕烙印深处那因麒麟骨共鸣而异常活跃的麒麟意志带来的特殊感知，根本无法察觉！
“这…这里是……”雷烈古铜色的脸庞彻底失去了血色，巨大的震撼让他忘记了手臂的剧痛。作为白虎世家的边缘成员，他听说过学院的“枯骨回廊”联通着处理高危废弃物的区域，但从未想过，这“废弃物”是如此一片埋葬着无尽骸骨和绝望的废土坟场！
林晚更是小脸煞白如纸，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对这片死亡之地的本能排斥，扶着陆离的手不住地颤抖。
陆离强行压制着胸腔翻涌的血腥气和烙印深处的悸动，抬起沉重的眼皮。当他的目光穿透狭窄缝隙，落在那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废墟那遥远的深渊矿场轮廓以及那高悬苍穹若隐若现的巨大能量锁链时……
轰！！！
脑海深处，那被药物和意志强行压制的远古战场碎片，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轰然炸开！
不再是模糊的悲鸣和破碎的景象！
而是无比清晰的一幕！ 庞大如山峦遍体鳞伤的暗金色麒麟，在血与火交织的崩塌世界中昂首悲鸣！它的西肢脖颈甚至那象征着威严的独角，都被无数条闪烁着冰冷符文的巨大能量锁链死死缠绕穿刺拖拽！那些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扎入破碎的大地和燃烧的天空！锁链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贪婪地抽取着麒麟体内那浩瀚如星海的力量！麒麟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锁链符文疯狂闪烁和力量的剧烈流失，金色血液如同瀑布般洒落，染红崩碎的山河！那悲鸣声中，充满了被禁锢被抽取被背叛的无尽痛苦和愤怒！
嗡——！ 手腕处的烙印瞬间灼烫如同烙铁！几片暗金鳞片再次不受控制地刺破“绝息箔”的边缘！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杂着极致痛苦狂怒和毁灭冲动的冰冷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陆离仅存的意志堤坝！
“呃啊！！！” 陆离猛地挣脱了林晚的搀扶，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半步！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头颅，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眼瞬间被一片狂暴的金红色光芒充斥！瞳孔深处，仿佛倒映出那被锁链禁锢悲鸣挣扎的麒麟虚影！
“陆离！”林晚和雷烈同时惊呼，想要上前！
“滚！” 老酒鬼冰冷的声音如同铁锤砸落！他枯瘦的身影猛地横跨一步，再次挡在陆离身前！布满老茧的手掌并未拍出，但那骤然弥漫开来的沉重如山的“寂静之场”如同无形的牢笼，死死压制着陆离体内爆发的混乱意志和即将失控的力量！
老酒鬼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缝隙，死死锁定在废土上空那片高悬的若隐若现的巨大能量锁链之上。布满油污的脸上，肌肉线条绷紧如岩石，嘴角向下撇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如同陈年血腥混杂着机油硝烟的气息，从他嶙峋的身体深处弥漫开来。那不是力量的气息，而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沾满了血与尘的……战场煞气！
他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倒映着那片被锁链禁锢的废土，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怒火和无尽的悲哀。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墓碑，一字一句，带着沉甸甸的淬血的重量，清晰地砸在陆离狂乱的意识深处，也砸在这片死寂废土的入口：
“看到了吗…小子？” “这就是…被当成‘燃料’抽干了血髓…榨干了每一分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镇压在这世界最底层的下场！” “这就是…‘钥匙胚’最后…唯一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