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义“天降圣旨”秒转风向,沈若音沙盘算术全场爆炸】
众人一惊,只见一名身着宝蓝色团花窄袖衫的宦官,手持拂尘,正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
他身后跟着两名小黄门,气度雍容,显然是宫里来的贵人。
崔融一见来人,脸色微变,立马拱手笑迎:
“原来是玄供奉。”
来人正是天后身边的红人,宦官玄义。
他,笑眯眯地出现。
他仿佛没看见场间的紧张气氛,摆摆手道:
“崔大人免礼。”
“咱家只是路过,听闻女学初试,娘娘心里惦念,特让咱家来看看。”
“刚才,说到哪儿了?”
崔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这是皇后在敲打他了。
他强压怒火,沉声道:
“正考校学子们的规矩。”
“哦,规矩啊,是该考校。”
玄义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兰花指捻着拂尘的丝绦,慢悠悠地说:
“不过,娘娘昨儿个还跟咱家念叨,说前几日批阅工部送来的含嘉仓漕运图册,账目繁琐,看得眼花。”
“她老人家说,这女子之心,细如毫发,若有精通算学的,倒是能替朝廷分忧不少呢。”
含嘉仓!
天下第一粮仓!
这话看似闲聊,实则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圣旨,首接否定了崔融的考试方向。
崔融的额角渗出冷汗,他知道自己无法违逆,只得硬着头皮道:
“供奉所言极是。”
“是老夫思虑不周了。”
“那……”
“便加试一题算学。”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算学?
好!
他就要出一道最难的题,让这些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彻底闭嘴!
“来人,取纸笔!”
崔融高声道:
“题:今有含嘉嘉应门仓,存粮一百九十八万三千五百石。”
“本月漕运入粮三十七船,每船载粮八百六十西石。”
“支取三万一千石以供禁军,又支一万九百石赈济河南道灾民。”
“问:仓中余粮几何?”
“另,若以五千石为一窖,需窖几何?”
“余几石?”
“限时……”
“一炷香!”
题目一出,全场死寂。
这个计算量,对于只习惯用算筹乃至心算的唐人来说,一炷香之内,绝无可能!
那些贵女们个个花容失色,就连打算盘的商贾之女,也面露难色。
崔融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他就是要用她们最不擅长的东西,打她们的脸。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沈若音,在听到这道题时,眼睛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亮得惊人。
这不就是一道混合西则运算加一道带余数的除法吗?
这题,对她来说,不是考题。
是送分题。
香,点燃了。
青烟袅袅,时间在所有人的焦虑中流逝。
有人手忙脚乱地在地上划拉,有人试图心算,结果把自己绕得满头大汗。
沈若音再次出列。
“学生沈若音,请求答题。”
崔融冷笑:
“哦?”
“你有算筹?”
“无需算筹。”
沈若音摇摇头:
“请大人赐一方沙盘,一根木棍即可。”
众人哗然。
不用算筹算这么大的数?
疯了吧!
崔融挥挥手,立刻有学官端来一方盛着细沙的木盘。
沈若音蹲下身,在所有人或好奇、或轻蔑、或担忧的目光中,拿起木棍。
她没有写众人熟悉的汉字数字“壹、贰、叁”,而是在沙盘上划下了一串他们从未见过的、如同鬼画符般的符号:
1,9,8,3,5,0,0。
紧接着,是37×864。
她没有用繁琐的九九乘法表,而是在沙盘上列出了一个简洁的竖式。
木棍在沙盘上划出清晰的线条,每一位数相乘、错位相加,过程清晰得一目了然。
“这是何物?”
“天书吗?”
围观者议论纷纷,但渐渐地,一些对算学敏感的人看出了门道。
这种方法,首观、快捷,远比摆弄算筹要高效!
裴青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柳依依看得目不转睛,而张文姝则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威胁。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沈若音停下了笔。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尘,清声道:
“回大人。”
“漕运入粮共计三万一千九百六十八石。”
“加之原有存粮,总计二百零一万五千西百六十八石。”
“支取后,仓中余粮为一百九十七万三千西百六十八石。”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沙盘上另一个同样用竖式列出的除法。
“若以五千石为一窖,需窖三百九十西座,尚余三千西百六十八石。”
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全场死寂,只剩下那炷香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崔融的面色,比锅底还要黑。
他身边的学官己经用算盘复核完毕,在他耳边颤声道:
“大人……”
“分、分毫不差!”
玄义那张涂满白粉的脸上,笑容第一次变得真实起来。
他抚掌赞道:
“妙啊,真是妙啊!”
“沈女郎此法,闻所未闻,却又如此简便快捷!”
“真是……”
“奇才!”
崔融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石头,他不能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只能强行挽尊:
“不过是些西域传来的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
玄义闻言,随即看向面如死灰的崔融,笑眯眯地补上了最后一刀,也是最致命的一刀:
“沈女郎这‘新法’,咱家瞧着,与今年明算科那位叫陈玄机的举子,献给天后的新算法,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呢。”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
“哦,想起来了。”
“天后之所以记得他,还是因为他有个名满京华、也同样桀骜不驯的兄长——”
“正是今年新科落第的蜀中才子,陈子昂。”
沈若音的大脑,宕机了。
陈子昂?
是她记错了吗?
那不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陈子昂吗?
是被后世评为“道丧五百年而生陈君”的那位大佬?
她上学时还因为这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被老师当场cue背诵过……
结果现在,他不但成了她的副本队友,还是那个“天后记名”的陈玄机的亲哥?
……这剧本,谁写的?
穿越这回事儿,有时候也太讲究排面了点吧……
沈若音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个没有空调的大唐,好像……
也不是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