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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信仰的岔路与花下的叩问

执掌风 知念鸭 7860 字 2025-06-14

1927年芒种的蝉鸣裹着潮热,撞在粤北两军对峙的铁丝网上。

沈砚之摸着枪托上结痂的茉莉疤——那是上次交换花籽时被弹片擦的,此刻嫩芽正从痂缝里钻出来,像根细针,挑开了闷热里的凝滞。

战壕对面, 一个营长举着铁皮盒晃了晃,盒里的茉莉籽沾着露水,在阳光下闪着光——三天前他们刚用伤员的药棉,换了这盒混着红蓝线的种籽。

“团长,”

小杨抱着染血的《三民主义》课本蹲过来,内页夹着顾婉宁寄的茉莉干花,

“二连的兄弟说,对面战壕飘来的《国际歌》,和咱们的《茉莉花》,调子竟能合上。”

沈砚之忽然笑了,指尖划过课本上被子弹擦过的“民”字——墨痕底下隐约透着铅笔写的“共”,是某个士兵偷偷画的,像朵被压在纸页间的花。

津门陆家暗房的煤油灯跳了跳,顾婉宁盯着新冲的胶卷——显影液里浮起割裂又交叠的画面:

粤北士兵用刺刀在分界石上刻茉莉,刀刃左边是“耕者有其田”,右边是“平均地权”;

津门巡警队的早训会上,小陈把茉莉香包别在警徽旁,香包上绣着“警民同护”,而队长袖口的国民党党徽下,藏着块补丁,是用共产党传单改的。

“知航,”

她忽然转身,看见他正在给两派地下党写密信,信纸用两种墨水交叉着写,

“砚之说,他们在缓冲带搭了花棚,让两边的伤员一起换药、种花。”

陆知航没抬头,笔尖在“联俄联共”与“扶助农工”之间顿了顿——这是孙中山先生的遗训,此刻却像茉莉的两瓣花,本该同根,却被风吹向不同的枝桠。

“你记得周明礼在羁押所说的吗?”

他忽然摸出块碎铅字,是“信”字的右半部分,“他说‘信仰像花的根,有的扎在民主里,有的扎在共产里,但土都是华国的土’。”

马灯晃了晃,映出他身后暗房的砖缝——不知何时,两边墙根的茉莉根须己穿过砖缝,在地下缠成了网。

城郊废弃的面粉厂,周明礼握着半块“工”字铅版,听着小茉转述吴子昂的口信:

“大帅说,督军府的花房可以借给你们当学堂,只要……”“只要不写‘共产’二字?”

周明礼笑了,指尖划过铅版上的锯齿纹——那是模仿茉莉花瓣刻的,“你告诉他,我们教的是‘华国人怎么让地长花、让枪护花’,至于花叫什么名字,风知道,土知道,开了就知道。”

小茉忽然举起手里的布旗——红布上用蓝线绣着茉莉,花蕊处是个没写完的“合”,“小陈哥说,巡警队现在分成两拨:

一拨跟着大帅护城,一拨跟着咱们护花,可昨儿他们在巷口遇见,没开枪,反而交换了花籽——护城的给了洋桔梗,护花的给了茉莉,说‘都能驱虫,都能香’。”

窗外忽然飘来细雪——不是雪,是面粉厂筛漏的麦麸,落在她衣襟的茉莉上,像给花盖了层薄被。

午夜的租界教堂,吴子昂听着管风琴奏的《茉莉花》,指尖捏着那枚补了银珠的胸针——银珠边缘刻着“民”字,是周明礼出狱后送的,说“缺的不是珍珠,是民心”。

长椅另一头,穿着长衫的共产党地下党正翻着《资本论》,书里夹着吴子昂女儿送的茉莉书签。

“大帅,”

那人忽然回头,镜片映着管风琴上的茉莉灯,“您知道为什么两边士兵都偷偷种花吗?因为他们发现,比起信仰的分歧,更怕华国的土地上,再没花香。”

吴子昂没说话,盯着胸针银托上的刻痕——那是昨夜女儿刻的,“花不问来路,人只问归处”。

管风琴声忽然变了调子,混入了华人苦力的号子:

“茉莉开,分两脉,根在一处土中埋,你有信仰我有梦,莫让华国染尘埃……”

他忽然想起虎娃襁褓里的茉莉籽,想起周明礼刻的“和”字,想起沈砚之在缓冲带插的木牌——原来信仰的岔路,从来不是要踩死对方的花,而是该问问,这花,是不是都开给同一个华国。

粤北的缓冲带花棚里,两派的军医正给伤员换绷带。

国民党士兵的军装上别着共产党的红星袖章(不知谁偷换的),共产党伤员的挎包里掉出三民主义手册(内页画满茉莉)。

“张营长,”

沈砚之忽然递过包着茉莉籽的油纸,“你们说的‘土地革命’,和我们说的‘民生主义’,其实都像给花松土——土松了,根才能深。”

对面的张营长接过油纸,指尖划过“耕者有其田”的铅笔字,“你们的‘平均地权’,不也和我们的‘打土豪分田地’,都是想让老百姓手里有花籽吗?”

风撩起花棚的布帘,两边士兵一同仰头——缓冲带的茉莉绽放了,洁白花瓣上沾染着两边的露水,左边的印着“民主”,右边的刻着“共产”,却在花心处汇聚成同一个黄蕊,宛如一枚尚未凝固的太阳。

不知是谁率先唱起了歌,起初是《茉莉花》,继而融入《国际歌》的旋律,最终竟演绎成全新的曲调:

“花分五色,土归一统,你护你的苗,我守我的种,待到香满华国时,再论根脉与春秋……”

顾婉宁在暗房中,望着手中缓冲带的胶卷,心中思绪万千。

芒种时节,暴雨如注,无情地砸在屋顶,仿佛也敲打着她的心。

显影液中的画面,如同一把利剑,刺痛了她的双眼,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画面中,两派士兵蹲伏在茉莉丛中,神情肃穆,手持刺刀,在木牌上刻下深深的印记:

“此处禁止开枪,除非打洋人”。

吴子昂的女儿在租界举办画展,所有的画作皆以茉莉为主题,有的花瓣被染成鲜艳的红色,有的则染成深邃的蓝色,但每一幅画的画框角落,都赫然写着“华国”二字。

而最让她心潮澎湃的一格,是周明礼在面粉厂学堂中,教导孩子们识字的情景。

黑板的左边,工工整整地写着“三民主义”;右边,则是“共产主义”西个大字。

中间,交缠的茉莉藤如同一座桥梁,将两者紧密相连,藤上悬挂着一个铅字“和”。

胶卷背面,沈砚之写了行小字:

“1927 年芒种,我们于信仰的歧途上植茉莉——非为消除隔阂,乃使分歧之枝下,恒有同一片土地之呼吸。

当国党之枪栓内匿藏共产之花籽,当共党之传单上印染三民之墨香,便知,较诸‘孰是孰非’,吾等尤惧‘华国之花,未及统一之春’。”

顾婉宁蓦地忆起沈砚之昔日所言:

“真实之信仰,不应使枪口指向同胞,当令枪口化作花之托架。”

入夜的津门城头,小陈望着巡警队分成两列——一列去守督军府,一列去护纱厂学堂,却在路口互相交换了腰间的香包:

守府的得到了绣着“警”字的茉莉包,那茉莉包宛如一朵盛开的茉莉,散发着淡雅的香气;护厂的则得到了绣着“工”字的洋桔梗包,那洋桔梗包恰似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色彩斑斓。

“陈哥,”

新来的巡警忽然摸出一颗花籽,仿佛是一颗珍贵的宝石,“这是刚才那位工人兄弟给的,他说‘花不分你我,人不分党派,只要护着华国,就是同路’。”

小陈笑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籽塞进枪栓缝,那里早藏着一颗三民主义的徽章碎钻。

吴子昂最终在督军府门口挂了盏茉莉灯。

灯上没写任何党派的标语,只画着朵五瓣花,每一瓣都不一样:

有的边缘呈锯齿状(宛如工匠的扳手纹路),有的挂着晶莹露珠(恰似农工的辛勤汗水),有的缠绕着红色细绳(仿若革命的炽热鲜血),有的沾染着蓝色墨汁(犹如学府的浓郁书香),却在花心处凝聚成一滴银珠——那是虎娃襁褓上银铃所化,刻着“民”字。

当灯光亮起,城南纱厂的茉莉灯随之亮起,租界教堂的茉莉灯也被点亮,粤北缓冲地带的茉莉灯同样亮起,仿佛无数个问号,高悬于华国的夜空:

“信仰的歧途,是否能让鲜花先行?

兄弟的利刃,是否能先斩外敌?

当我们为‘主义’争论不休时,

可曾听到华国的大地在诉说:

‘你们守护的,是同一个我啊——

是我身躯的每一寸山河,

是我怀中的每一颗花籽,

是我渴望不再分裂的,

春天。’”

晨雾漫过缓冲带的茉莉丛时,沈砚之看见对面的张营长向他走来。

两人并未携枪,仅各自紧握着一把花籽——一把是三民主义的茉莉,一把是共产主义的洋桔梗。

“沈团长,”

张营长忽地将花籽搅和在一起,“不如我们立下一个约定:待到击退洋人之后,再坐下来谈论信仰——此刻,且让这些花,代替我们向华国的土地,问声好?”

沈砚之微微一笑,将混杂了的花籽撒向铁丝网的另一侧。

风一吹,花籽掠过带刺的铁丝,落在两边的战壕里——有的钻进国党的枪托缝,有的滚进共产党的挎包袋,却都沾着同一片土地的泥。

远处传来汽笛,那是往上海运物资的火车,车厢上不知谁用油漆画了朵巨大的茉莉,五瓣花分别写着“工”“农”“兵”“学”“商”,花蕊处是个未写完的“国”——却像朵正在生长的字,等着所有信仰的露水,来把它填满。

而填满它的,从来不是主义的争执,是每个华国人心里,比信仰更先觉醒的温柔:

是看见同胞受难时的不忍,是听见洋人践踏时的愤怒,是哪怕握着不同的“主义”之笔,却都想在华国的宣纸上,画出同一片花香遍野的春天。

就像此刻的茉莉,不管根扎在哪边的土,都向着同一个太阳生长——因为它们知道,只有等这片土地真正统一了,所有的花,才能开得无所顾忌,所有的信仰,才能在同一片蓝天下,结出属于华国的果。

芒种的太阳升起时,周明礼在面粉厂学堂的黑板上画了新图:两条岔路在山顶汇合,路中间开满茉莉,左边路牌写“三民主义之路”,右边路牌写“共产主义之路”,而山顶的木牌上,只写着三个大字——“华国路”。

底下的孩子们举着花籽喊:

“老师,花籽该埋在哪条路?”

周明礼笑着擦去路牌的分界:

“傻孩子,路是人的脚走出来的,可土是连着的——只要咱们的脚,都朝着华国走,花籽就该埋在每条路上,让所有走在路上的人,都能闻见,属于咱们共同的香。”

而此香,终将跨越信仰之歧路,抚平内战之伤痕,使每位持枪者、握笔者、扛锄者,皆闻同一声响:

相较“谁之信仰更为正确”,更为重要者乃——

“华国之信仰,绝非相互伤害之利刃,当为共同护花之坚盾。”

恰似此刻于风中摇曳之茉莉,以洁白之花瓣昭示世人:真正之华国魂,绝非统一于某一主义,而是统一于“不使任何一片土地荒芜,不令任何一位同胞心寒”之,最为质朴、却最为坚韧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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