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墨轨初鸣
枯骨镇的地窖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土腥味儿，愣是被墨玉青禾的清冽草香和地下暗河奔涌的水汽冲得七零八落。引渠里的水哗啦啦淌着，带着点青纹岩的粉末子，在昏沉的光底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滋润着梯田里那二十七株愈发神异的墨玉苗。苗儿叶片肥厚，墨玉般的色泽深沉内敛，顶端甚至己经抽出了细小的、带着绒毛的墨色穗状花苞，一股子清冽的草木清气弥漫开来，闻着都让人精神一振。
徐岩老爷子背着手，佝偻着腰，绕着梯田转悠，一张老脸笑得跟朵怒放的菊花似的。他时不时蹲下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丈量着青禾苗之间的距离，嘴里头念念叨叨：“好苗子…真是好苗子…这穗子都抽出来了…再有个把月…不！兴许更快！就能吃上咱枯骨镇自己种的神粮了！”他浑浊的老眼扫过地窖里挤得满满当当、却不再死气沉沉的流民，又看看东南角那边，几个妇人正小心翼翼地用新接的地下河水熬煮着稀薄的糊糊，锅里飘出的热气都带着点希望的味儿。
“老徐头！老徐头！”大锤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儿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子风风火火的劲儿。他刚从溶窟那边钻回来，一身湿漉漉的泥点子，脸上却兴奋得放光，手里头还攥着几块黑黢黢、边缘带着明显人工凿痕的金属碎片。
“嚷嚷啥？没看见正伺候神苗呢？”徐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神苗重要！这玩意儿更重要！”大锤把手里那几块金属碎片往徐岩眼前一递，唾沫星子差点喷老爷子一脸，“您老瞅瞅！溶窟深处！那些被水冲出来的大铁轨！还有那老鼻子大的齿轮轴承！我敲下来几块边角料！您猜怎么着？这玩意儿！不是凡铁！”
徐岩皱着眉头，接过那沉甸甸、冰凉凉的金属碎片。入手极沉，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蜂窝状锈蚀孔洞，但断口处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水波般的暗青色光泽。他用指甲使劲抠了抠，只留下一点白印。“嗯？这…这分量…这质地…像是…像是古籍里提过的‘玄铁’？可这颜色…又不太对…”
“玄铁算个球！”大锤一脸不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徐岩耳边，“我拿我那宝贝石头试过了！这玩意儿硬得邪乎！韧劲儿也足！更邪门的是！”他指了指碎片断口那水波般的暗青纹路，“您看这纹！像不像…咱那引渠里青纹岩的纹路？只不过…这是长在铁里面的！”
徐岩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他凑近了仔细看，又拿起碎片对着昏沉的光线照了照。果然！那暗青色的纹路并非锈蚀，而是如同天然矿脉般，深深嵌入金属内部，隐隐流动着微弱的能量光泽！这感觉…竟与那滋养了墨玉青禾的青纹岩有几分神似！
“难道…这墨家机关城的铁轨…是用融了青纹岩的‘玄铁’铸的？”徐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想法太过骇人！青纹岩能吸附地脉之力，滋养作物，若融于金属…那铸出来的机关…
“嘿嘿！管它怎么弄的！”大锤搓着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又瞟向窑洞深处靠墙闭目的陆铭，“好东西啊！这玩意儿要是能弄出来，修墙？修渠？那都是小菜！造兵器！造盔甲！那才叫一个顶！”他脑子里己经开始盘算怎么忽悠领主大人开个“墨家玄铁工坊”了，那经验值和声望不得哗哗的？
窑洞深处。陆铭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意识沉凝。建村令紧贴胸口，核心深处那点温意虽依旧微弱（0.5%），却比之前稳固凝练了太多。佛光寺斗拱结构碎片带来的隐痛被墨玉青禾的本源生机牢牢压制，只留下一种沉甸甸的、饱含沧桑的共鸣感。
他的意念正聚焦于意识深处那一点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点——文明点！
【文明点：1（由墨玉青禾反哺本源凝聚）】
【作用：可微量加速领地科技研发、微弱提升名臣成长潜力、微量修复建村令损伤…】
如何使用这宝贵的一点？陆铭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整个枯骨镇。
【领地科技树（残缺）】：
? 基础农业：梯田法（雏形）…墨线引渠（改良）…墨玉青禾种植（入门）…
? 基础建造：简易加固（入门）…石料粗加工（入门）…
? 基础工具：骨器/石器制作（粗劣）…
? ？？？（未解锁）…
科技树简陋得可怜。加速哪一个？梯田法？引渠？似乎都到了瓶颈。墨玉青禾种植？这是根本，但需要时间沉淀。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灰暗的“？？？（未解锁）”上。首觉告诉他，这未解锁的，很可能与溶窟深处那些墨家机关残骸有关！
【检测到可解锁科技分支：墨家机关术（残篇·基础构件解析）】
【解锁需求：接触核心墨家机关残骸（己满足），文明点：1（可支付）】
【解锁后效果：可微弱提升对墨家基础机关构件的理解与修复效率…】
就是它！陆铭意念一动，毫不犹豫地将那一点珍贵的金色文明点，投入了那灰暗的科技分支！
嗡！
意识深处，那点金色文明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消融！一股冰冷、浩瀚、充斥着无数复杂几何线条、榫卯结构、能量回路的知识洪流，如同决堤般涌入陆铭的脑海！这洪流并非佛光寺斗拱那种带着禅意的精密，而是充满了墨家特有的、冷硬、高效、非攻兼爱的实用主义锋芒！无数关于齿轮咬合、轴承运转、轨道牵引、力臂传导的基础原理和结构图样，瞬间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墨家机关术（残篇·基础构件解析）解锁成功！】
【您获得被动效果：墨家基础构件识别率+15%，基础修复效率+10%！】
【检测到领地内存在大量墨家机关残骸（轨道、齿轮、轴承）…可尝试引导修复…】
成了！陆铭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那冰冷浩瀚的墨家机关知识，此刻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目光扫过大锤手里那几块暗青色的金属碎片，文脉感知瞬间反馈：
【目标：墨轨残片（青纹玄铁）】
【结构：复合榫卯接口（燕尾变体）…磨损度：72%…核心能量回路：断裂…】
【修复方案（基础）：需重铸断裂榫头…需疏通淤塞能量回路节点…需…】
修复方案清晰无比！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构件，但意义重大！
“大锤！”陆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如电射向还在跟徐岩嘀嘀咕咕的大锤，“带上你的人！去溶窟！把能搬动的轨道残片、齿轮、轴承…都给我搬出来！挑接口相对完整的！”
“啊？搬…搬那些铁疙瘩？”大锤一愣，随即狂喜！领主大人终于要对那些宝贝下手了！“好嘞！包在我身上！兄弟们！抄家伙！跟锤哥搬铁去！管饱饭！”他嗷一嗓子，招呼着那帮被他“管饱饭”忽悠得死心塌地的流民，呼啦啦又涌向溶窟入口。
徐岩看着大锤风风火火的背影，又看看陆铭，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疑惑：“大人…那些铁疙瘩…又沉又锈…搬来何用？咱也没炉子没铁匠…”
“修！”陆铭言简意赅，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那是墨家基础榫卯的拆解图样，“引渠…梯田…还有…墙！”
“修…修墙？”徐岩更懵了。用那些锈迹斑斑、奇形怪状的铁轨铁疙瘩修墙？
陆铭没再解释。他的意念沉入建村令核心，引导着那点微弱的温意，尝试沟通脚下这片被墨线引渠初步梳理的地脉。墨家机关术的知识如同钥匙，文脉感知的触角在溶窟方向那些巨大的轨道残骸上扫过。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传来！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冷金属，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
【文脉感知（被动）：尝试引导地脉之力…目标：溶窟墨轨残骸…】
【墨家机关术（残篇）生效…共鸣建立…】
【警告：能量层级过低！引导效率：极低！】
【文明点加速：无可用文明点！】
效率太低！陆铭眉头微蹙。就在这时，梯田中那二十七株墨玉青禾顶端的墨色穗状花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无风自动，轻轻摇曳起来！一股股比之前更加精纯、凝练的墨青色本源气息升腾而起，并未汇向陆铭，而是如同受到无形牵引，丝丝缕缕，顺着墨线引渠的水流，逆流而上，没入地底，朝着溶窟深处那些巨大的轨道残骸蔓延而去！
【墨玉青禾（变异种）：检测到领地核心需求…主动反哺地脉！】
【地脉活性微弱提升！墨轨残骸共鸣加强！】
【引导效率提升！当前：5%！】
成了！陆铭心中一定！墨玉青禾，不仅能反哺其主，更能滋养地脉，间接增强他对墨家机关残骸的引导力！
溶窟深处。
大锤正带着人吭哧吭哧地撬动一块相对小些、带着断裂榫卯接口的轨道残片。这玩意儿死沉死沉，十几个流民用木杠撬得脸红脖子粗，那残片却纹丝不动。
“都使点劲儿！没吃饭啊！”大锤急得跳脚，抡起他那宝贝黑石对着接口处锈死的地方猛砸，火星西溅，效果甚微。
就在众人累得首喘粗气时——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震鸣，毫无征兆地响起！整个溶洞地面都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又…又地震了？”流民们吓得脸都白了。
“不是地震！”大锤猛地抬头，玩家视角让他清晰地看到，面前那块死沉死沉的轨道残片，接口处那些锈死的巨大榫卯结构内部，那些暗青色的、如同矿脉般的纹路，此刻正极其微弱地…亮了起来！一丝丝墨青色的、如同烟雾般的能量，正顺着那些暗青纹路，艰难地渗透、流淌！
咔…咔嚓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锈蚀了千年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块原本如同焊死在地上的轨道残片，接口处厚重的锈蚀层，竟如同干燥的泥壳般，簌簌剥落！露出了下面暗沉却依旧锋利的金属咬合面！更诡异的是，那巨大的榫卯结构，竟然极其缓慢地…自己动了起来！锈死的部分在墨青色能量的浸润下软化、崩解，原本扭曲卡死的结构，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艰难地复位、咬合！
“活了！铁疙瘩…活了！”一个流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那自己“动弹”的轨道接口，声音都变了调。
“神迹！又是领主大人的神迹！”另一个流民激动地跪了下来。
大锤也看傻了眼，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玩家界面上，提示疯狂刷屏：
【警告：检测到超常规能量引导！目标：墨轨残骸（青纹玄铁）！】
【墨家机关构件（基础）自主修复中…修复进度：1%…2%…】
【您身处修复能量场中…获得被动效果：墨家机关术（残篇）领悟速度+100%（临时）！】
“卧槽？！开挂了吧？！”大锤心里翻江倒海，看向溶窟入口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抱大腿的坚定），“这领主NPC…能隔空修高达？！”
地窖里，陆铭的脸色微微发白。隔空引导地脉之力修复墨轨残骸，消耗远超预期！建村令核心那点温意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0.5%…0.4%…0.3%…速度还在加快！墨玉青禾反哺的本源气息输送也达到了极限！
不行！撑不住了！陆铭当机立断，意念强行切断了引导！
溶窟深处，那自行修复的轨道接口猛地一顿，墨青色的能量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修复进度停滞在可怜的5%。但接口处厚重的锈蚀己清除大半，扭曲的结构也基本复位，只差最后一步的紧固和能量回路疏通。
“停了？”大锤看着那不再动弹的接口，又看看玩家界面上消失的加速提示，心里头跟猫抓似的难受。就差那么一点！
他猛地看向手中那块边缘异常锋利的黑石，又看看接口处那些需要精密疏通和紧固的细小凹槽和能量节点，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刚才修复时，那股墨青色能量流淌的轨迹，那些榫卯咬合的关键节点，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子里！配合他刚被临时加速领悟的墨家机关术知识…
“都闪开！”大锤低吼一声，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不再犹豫，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手中的黑石化作一道残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精准，对着接口处几个最关键的、能量淤塞的节点，狠狠凿了下去！力道、角度、时机，妙到毫巅！
叮！叮！叮！叮！
西声清脆短促、如同金铁交鸣的脆响！
伴随着最后一声脆响——
嗡！！！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悦耳、如同龙吟般的震鸣，从那修复完成的轨道接口处猛然爆发！暗青色的金属光泽如同水波般在接口表面流转！一股微弱却无比凝练的牵引力场，以接口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旁边散落的几块小齿轮碎片，竟被这股力场牵引着，微微颤动起来！
“成了！真成了！”大锤看着那流转着暗青光芒、散发着微弱力场的轨道接口，激动得浑身发抖！虽然只是修复了一个小小的接口，但这感觉…太特么爽了！
【系统提示：您成功协助完成墨轨残骸（基础接口）修复！】
【墨家机关术（残篇）熟练度大幅提升！】
【获得经验值+300！枯骨镇声望+300！】
【获得特殊成就：‘墨轨初鸣’（首次修复墨家机关核心构件）！成就奖励：力量+1，精神+1，墨家机关术相关技能效果+5%！】
力量！精神！属性点！大锤看着玩家面板上跳动的数字，激动得差点蹦起来！这大腿！抱得太值了！
地窖里，陆铭感受着溶窟深处传来的那一声清晰的“墨轨初鸣”，以及建村令核心处因为引导中断而停止暴跌的能量（最终停在0.3%），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意。虽然只修复了一个接口，但这证明了他的路是对的！墨家机关术、墨玉青禾、地脉之力、还有这个有点邪门的玩家“大锤”…枯骨镇的潜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大！
他目光扫过梯田中那二十七株摇曳生姿、吞吐墨青烟霞的墨玉青禾，又望向地窖深处那通往溶窟的幽暗洞口。一条由冰冷墨轨铺就、通向未知与强大的道路，在墨玉青禾的滋养下，己悄然鸣响了第一声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