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被陈默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评价给彻底整懵了。
准备好的一系列尖叫套餐、幻象服务、精神恐吓等流程,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不上不下,憋得她那张惨白的鬼脸都快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她那双流着血泪的空洞眼眶,此刻竟真的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迷茫。
她微微歪了歪头,细细的脖颈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似乎在努力理解眼前这个人类的脑回路。
难道是……吓傻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有些人被吓到极致,确实会说胡话,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眼前这人,眼神清明,条理清晰,除了内容过于离谱之外,怎么看也不像吓傻的样子。
就在张雅还在进行“故障排除”的时候,陈默己经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好似变戏法一般,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
正是新手大礼包里的【猛鬼牌生发剂】。
瓶身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不知为何,泛着一种古怪而深沉的光泽。
瓶身上那个面目狰狞的卡通猛鬼头像,此刻在红衣女鬼张雅眼中,竟显得有那么一丝丝……亲切?不,是诡异!绝对是诡异!
“美女,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陈默举着小瓶子,表情诚恳得像是街边贴膜的,“你看你这头发,虽然长度是够了,但明显干枯分叉,缺乏光泽。尤其是头顶这一块,”
他伸出手指,遥遥地指了指张雅的头顶,“发量也堪忧啊,都快能看见青皮……哦不,是惨白的头皮了。这对于一位美丽的女性……呃,女鬼来说,是很影响整体形象和威慑力的。”
陈默一本正经地,用一种近乎专业发型师的口吻点评着。
张雅下意识地抬起她那虚幻的手,摸了摸自己垂落胸前的长发。
虽然是鬼魂形态,没有实体触感,但生前那颗爱美之心,以及对自己一头乌黑亮丽秀发的执念,依旧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生前最宝贝的,就是自己这一头如瀑的长发。
被陈默这么一说,她竟然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因为怨气太重,疏于“打理”,导致“发质”变差了。
“不过没关系!”
陈默见她似乎有所触动,立刻打蛇随棍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露出一口小白牙,“我这里刚好有瓶好东西!‘猛鬼牌’生发剂,看到没?猛鬼专用!专为你们这些日夜操劳,怨气攻心导致‘头部问题’的优秀鬼才设计的!”
他把瓶子凑近了一些,热情地推销道:“纯天然地府材料萃取,无任何化学添加,不含一丝阳气,保证温和不刺激!一抹见效,用完之后,包你发量浓密,乌黑顺滑,鬼火都比隔壁凶宅的亮一度!让你在鬼界同行面前,重拾自信,威慑力MAX!无论是索命还是吓人,都更有底气!”
首播间里,本就因女鬼出现而一度濒临崩溃的观众们,此刻彻底陷入了呆滞。
弹幕在经历了几秒钟的诡异平静后,再次以井喷的姿态爆发:
“???????”
“主播他在干什么?他在对一个红衣女鬼干什么?!”
“我瞎了还是世界疯了?他在给女鬼推销生发剂???”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跨界带货吗?目标客户群体这么精准的吗?”
“我本来吓得裤子都湿了,现在硬生生给我整笑了!对不起,虽然很恐怖,但是真的忍不住啊哈哈哈哈!”
“我怀疑主播的脑子不是被驴踢了,是被鬼啃了,但我没有证据!”
“前面的,格局小了!万一女鬼真的买了呢?主播岂不是赚翻了?(狗头保命)”
红衣女鬼张雅,在凶宅盘踞多年,吓死吓疯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可像今天这样的……她发誓,是她当鬼以来,头一遭!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没有丝毫恶意,甚至连最基本的恐惧都欠奉。
但正是这种莫名的“善意”和突如其来的“关怀”,比任何凶狠的咒骂和自以为是的驱魔法器,都更让她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陈默的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再次响起:
【叮!红衣女鬼张雅对您产生微弱恐惧,源于极度困惑、三观受到冲击以及对未知存在的本能不适,恐惧值+50!】
虽然只有50点,但对于目前恐惧值为0的陈默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有效果!”
陈默眼睛瞬间一亮,心中大喜过望,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真诚了几分,看向张雅的眼神也更加热切:“美女,你看,缘分啊!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好东西,一般鬼我都不舍得拿出来!今天看你我投缘,这瓶就当交个朋友!”
张雅看着陈默那在她看来极度诡异且不怀好意的眼神,又看了看他手中那瓶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古怪气息的生发剂,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鬼生”以及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从镜子里爬出来?就是为了被一个人类推销生发剂吗?
她下意识地向后飘退了一步,试图拉开与这个浑身透着怪异的人类的距离。
这个人类身上有一种让她极度不安的气息,不是阳气,也不是什么法力,而是一种……一种让她难以理解的“神经病”气息!
“哎,美女别走啊!”陈默见状,哪里肯放过这送上门的业绩。
连忙热情地跟上一步,将手中的【猛鬼牌生发剂】又往前递了递,“别客气嘛!咱们第一次见面,就算我送你的见面礼!免费试用,效果包您满意!不满意您随时可以投诉我,虽然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投诉。”
张雅感觉自己的鬼脑CPU快要烧了,这个人类……这个人类比她生前遇到的所有家暴继母、比她死后遇到的所有试图超度她的道士和尚,都要难缠一百倍!
那些人至少还在她的认知框架内,而眼前这个,完全超纲了!
“我……我不需要……谢谢……”张雅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委屈。
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离谱的对话,让这个怪人从自己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