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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夜幕下的血光

执掌风 梦幻的虚幻 4806 字 2025-07-02

泥塘巷的夜,是被无数挣扎的灯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黑暗。逼仄的空间里,劣质煤炉的呛人烟气、廉价酒精的刺鼻气味、以及隔夜垃圾腐败的酸臭,混合成一种粘稠滞重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蜷缩于此的生命胸腔上。逼仄的出租屋如同一个个冰冷的铁盒,封存着各自的疲惫、愁苦和绝望的喘息。

木板隔出的囚笼内,寂静如同凝固的沥青。只有墙角那只廉价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在黑暗中一秒一秒地跳动,发出微弱的、令人心焦的滴答声。陈默半倚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板床上,黑暗中睁着眼。胸腔深处那台破败的风箱从未停止过折磨,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带来沉闷的撕裂感和浓重的血腥气。他不敢咳,怕惊动旁边床上辗转反侧的刘芳,更怕那熟悉的温热液体再次涌上喉头。身体的剧痛是麻木的,真正啃噬他五脏六腑的,是那十九万六千西百的巨大债务阴影,如同冰冷的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灵魂上,碾碎了他最后一丝名为“希望”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转动脖颈,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黑暗中,仿佛能看到老丁佝偻着背推门离去时那沉默而决绝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冰冷滑腻,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尖。

“丁……”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立刻被更深的喘息压制下去。他想喊刘芳,让她去找找。但刘芳己经累得像滩烂泥了——白天在医院奔波哀求,晚上还要去超市顶夜班,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被生活的鞭子抽打着旋转。他听到了她刻意压抑的、细碎的啜泣。她也没睡。她在害怕,在为那笔永远还不清的债恐惧,也为他的身体恐惧,就像他现在为老丁恐惧一样。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滴答…滴答…滴答… 就在陈默的神经绷紧到极点,几乎要断裂时—— “砰!砰!砰!” 出租屋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猛烈地、杂乱无章地拍响了!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惊心动魄,如同丧钟在敲响!

刘芳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黑暗中发出短促的惊叫。 “谁?!谁啊?!”她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巨大的恐慌。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更加急促、带着一种濒死般绝望的拍门声!砰砰砰!砰砰砰!木门在重击下呻吟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黑暗中,他摸索着想撑起身体,剧烈的动作立刻引来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和压抑不住的呛咳! “咳!咳咳!芳……开……开门……” 刘芳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颤抖着手摸到门闩,猛地拉开! 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汗臭和废品特有的污浊气息,如同猛兽般扑了进来!门外楼道昏黄的声控灯下,两个穿着保安制服、满脸惊慌的男人正半拖半抱着一个血人!

是丁伯! 老丁整个人几乎被鲜血浸透!他那件油腻的旧棉袄被暗红色的液体染成了深褐色,紧紧贴在身上。一条腿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裤管被撕裂,露出里面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根大约小指粗细、锈迹斑斑、带着尖锐弯钩的螺纹钢筋,赫然穿透了他左边小腿的肌肉,狰狞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鲜血正顺着钢筋的螺纹和末端一滴一滴、砸落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嗒”声。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惨白如纸,嘴唇青紫,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浑浊的眼睛半睁着,只有喉咙深处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拉动的“嗬……嗬……”声,进气多出气少。

“哎哟我的老天爷!”一个身材壮实的保安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蹭到的血迹,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这老哥……在‘金湾府’那边工地捡破烂,黑灯瞎火的,一脚踩空掉钢筋堆里了!我们巡逻听见动静过去一看……好家伙!差点没吓死!赶紧给弄回来了……” “对对对!”另一个稍矮些的保安连忙接口,眼神躲闪,带着急于撇清关系的惶恐,“我们可没碰他啊!他自己摔的!这……这得赶紧送医院!血流得跟自来水似的!晚了怕是不行了!”

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刺鼻的血腥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芳的太阳穴上!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要不是死死抓住冰冷的门框,几乎要瘫倒在地! “丁伯!!!”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出声,扑了上去,想碰却又不敢碰老丁那血肉模糊的腿,只能徒劳地用颤抖的手去捂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温热的、粘稠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她的手掌,顺着指缝流淌下来!巨大的无助和恐惧让她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医院……对!医院!”刘芳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哭着哀求那两个保安,“大哥!求求你们!帮帮忙!送他去医院!求你们了!” “送医院?”壮实保安面露难色,瞥了一眼陈默这简陋得如同洞穴的住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和推脱,“我们还得回去执勤呢!再说……这医药费……”他拖长了语调,意思不言自明。 “我们……我们想办法!求你们了!救命啊!”刘芳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肮脏的楼道地面上,对着那两个保安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求求你们!帮帮忙!求你们了!他……他快不行了!”

床上的陈默目睹着这一切。门外的血腥景象,刘芳绝望的哭喊和下跪,保安那冷漠推脱的嘴脸……所有的一切,都像熔岩般灼烧着他的眼球,撕裂着他的心肺!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喉咙! “噗——” 一大口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溅在冰冷的床沿和被单上!暗红的血点在黑暗中如同死亡的烙印!

“默!”刘芳听到动静回头,看到陈默嘴角和胸前刺目的血迹,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一边是穿透小腿、血流如注、生死未卜的老丁,一边是咳血不止、危在旦夕的丈夫!巨大的灾难如同两座冰山轰然相撞,将她彻底碾碎在夹缝之中!她跪在那里,一只手沾满老丁的血,另一只手徒劳地伸向陈默的方向,整个人如同被狂风暴雨撕扯的落叶,除了绝望的嚎哭,再无任何依凭!

楼道昏黄的灯光下,老丁抽搐的身体,刘芳绝望的跪泣,陈默嘴角刺目的血迹,两个保安冷漠疏离的身影,以及滴答作响、不断扩张的血泊……构成了一幅地狱般冰冷绝望的图景。泥塘巷沉睡的黑暗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与哭号短暂撕裂,随即又被更深的沉寂无情吞没,只剩下那粘稠的血腥味,无声地弥漫开来,宣告着又一场无妄之灾降临在这卑微如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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