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命运的捉弄
苏映月精疲力竭地瘫坐在浴室地板上,花洒的水流不断冲刷着她。衣服早已湿透,但她毫无知觉。反反复复抽血的针眼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噩梦。
"需要帮助吗?"门外传来助理小周担忧的声音。
"不用。"她木然地回答。
"苏小姐,您已经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了。"
"我知道。"
"霍总一直在外面等......"
"让他走。"她突然提高声音,"我不想见他。"
水声中隐约传来低声交谈,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关掉花洒,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镜子里的自已像个落水的幽灵。
二十六年。她活了二十六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已。以为是偶然的相遇,其实是精心设计的骗局。以为是真挚的感情,其实不过是实验记录的素材。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霍云霆的场景。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正在咖啡厅准备论文,他"不小心"打翻了她的咖啡。现在想来,连那杯咖啡里可能都加了什么检测用的药物。
电话又响了,是威廉。她按下接听键。
"苏映月,你还好吗?"
"你早就知道了吧。"她轻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是的。"
"包括Catherine的事?"
"这个真不知道。我只是负责部分数据分析。"威廉说,"但有件事你必须知道。霍云霆这两年确实在研究治疗方案,他......"
"我不想听。"她打断他的话,"无论是谁的解释都不重要了。"
"可是......"
"威廉。"她疲惫地说,"让我静一静,好吗?"
挂掉电话,她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城市的霓虹透过窗户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雨萱留下的资料还摊在茶几上。那些冰冷的数据记录着她的命运 - 基因突变指数逐月上升,细胞活性异常,各项指标逐渐恶化。最后一页写着Catherine的笔记:
"实验体出现严重并发症。基因改造导致的细胞病变似乎无可逆转。我很抱歉,但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字迹到这里突然中断,后面的纸张有明显的泪痕。那是Catherine最后的忏悔吗?
桌上的手机又亮了。这次是林雨萱发来的短信:"考虑得怎么样了?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化验单微微发烫。那是林雨萱给她的最新检查报告 - 基因突变的速度在加快,如果不及时治疗,癌变将在半年内发生。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透过猫眼,她看到霍云霆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他对着门说,"但这些资料你必须看看。"
她没有回应。
"是关于Catherine研究的最新进展。"他继续说,"林雨萱的方案太危险了,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她忍不住冷笑,"比起被你们骗了这么多年,死亡反而是种解脱。"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霍云霆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承认最初接近你是另有目的。但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每次看你抽血时痛苦的表情,我都恨不得代替你......"
"够了!"她突然打开门,"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竟然还在期待你能解释一切。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永远不会说真话。"
霍云霆愣在原地:"不是这样的。很多事我确实没告诉你,但那是为了保护......"
"保护?你管这叫保护?"她扯过他手中的纸袋,"让我看看你们还隐瞒了什么'保护性'的真相。"
纸袋里是一摞厚厚的实验报告。她快速翻阅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每一页都记录着她的生命数据,就像一个冰冷的实验品。
"这是我的生命。"她喃喃道,"不是你们的实验数据。"
"对不起......"霍云霆想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她仰起脸,泪水模糊了视线,"不是你们的欺骗,不是这该死的基因,而是我竟然还在乎你。即使知道了一切,我的心还是会痛。"
霍云霆说不出话来。
"滚。"她轻声说,"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让我解释......"
"滚!"她尖叫起来,抄起茶几上的杯子砸向他。杯子在墙上碎裂,水渍缓缓流下。
霍云霆退后几步,转身离去。电梯门缓缓关上,他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
她跌坐在地上,泪如雨下。那些甜蜜的回忆在脑海中闪现 - 第一次约会时他温柔的笑容,生病时他彻夜的陪伴,求婚时他认真的眼神......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
手机又响了。是林雨萱。
"我在楼下等你。"她说,"如果你想活下去,现在就必须做出选择。"
"你真的有办法治好我?"
"Catherine留下的研究数据都在我这。"林雨萱说,"但前提是你必须彻底离开霍云霆。因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了解真相的人。"
"就像Catherine那样?"
"对。所以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你收拾些必需品,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苏映月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已的人生很完美。有疼爱的父母,优秀的未婚夫,理想的事业。结果全都是假的。"
"人生本来就充满欺骗。"林雨萱说,"重要的是如何在真相中活下去。"
"活下去......"她自嘲地笑笑,"为什么?为了继续当你们的实验品吗?"
"不。为了完成Catherine未完成的事业。"林雨萱顿了顿,"她临死前说,你是她最大的希望。因为你的基因里,藏着改变这一切的关键。"
苏映月愣住了:"什么意思?"
"等你来了就知道了。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快点决定。"
挂掉电话,她缓缓站起来。镜子里的自已憔悴不堪,却仍倔强地昂着头。也许林雨萱说得对,重要的不是逃避真相,而是在真相中寻找活下去的勇气。
她快速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必需品,临走时看了眼满是回忆的房间。那些曾经以为会天长地久的幸福,此刻都像泡沫般脆弱。
电梯里,她给威廉发了条信息:"帮我照顾好父母。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我去国外进修了。"
威廉很快回复:"你要去哪?别冲动!"
她没有回答,关掉了手机。林雨萱的车就停在楼下,黑色的车身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准备好了吗?"林雨萱问。
她点点头,钻进副驾驶。车子缓缓驶出小区,融入城市的车流。
路过实验室时,她看到顶楼的灯还亮着。那是霍云霆的办公室。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是在为失去一个实验品而遗憾,还是为错过一段真感情而懊悔?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此刻的她,就像二十年前的Catherine,正驶向一个未知的未来。也许那里有新生,也许只有死亡。但至少,她终于掌握了自已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