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最后的晚餐
伦敦的暮色比国内来得早。玛格丽特的实验室里亮起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屋子斑驳的实验仪器和发黄的笔记。
"饿了吧?"老教授合上手中的文件,"附近有家意大利餐厅,Catherine以前最喜欢。"
苏映月点点头。她确实饿了,自从上飞机就没吃过什么东西。
走出实验室,伦敦的夜色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路灯在细雨中亮起昏黄的光,勾勒出一条蜿蜒的小径。餐厅就在转角处,红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
"这里二十年都没变。"玛格丽特推开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连服务生都是当年那个。"
"托尼,老样子。"她对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说。
"马格教授!"托尼热情地迎上来,"好久不见。咦,这位是......"
"Catherine的学生。"
托尼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真像......"
"什么?"
"没什么。"他回过神,"请跟我来。"
他们被领到靠窗的位置。这个角落很安静,能看到外面的街景。路过的行人撑着伞匆匆而过,雨水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Catherine总是坐在这里。"玛格丽特说,"一坐就是一整天,写写画画,研究她的实验数据。"
"她在研究什么?"
"很多东西。基因改造、细胞突变、DNA重组......"老教授顿了顿,"但最重要的,是关于你的研究。"
托尼端上两杯红酒。玛格丽特抿了一口："这是Catherine最喜欢的年份。"
"您和她很熟吗?"
"算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吧。"玛格丽特说,"二十年前,她把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了我。"
"什么东西?"
"你带来的两支药剂,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
苏映月摇摇头。
"表面上看,蓝色的是抑制剂,紫色的是催化剂。但实际上......"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泛黄的文件,"它们都不是Catherine真正想要的。"
"什么意思?"
"你记得笔记里提到的'钥匙'吗?那不是指药剂本身,而是它们会激发的反应。就像......一场测试。"
苏映月愣住了："测试?"
"是的。Catherine想知道,在关键时刻,你会做出什么选择。"玛格丽特看着她,"就像她当年的选择一样。"
托尼端上前菜。是一道鲜虾意面,酱汁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开。
"尝尝看。"玛格丽特说,"这也是Catherine的最爱。"
苏映月机械地吃着,脑子里却在想玛格丽特的话。选择?什么样的选择?
"别想太多。"老教授似乎看出她的困惑,"Catherine说过,答案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
"比如......"她指着餐厅墙上的一幅画,"看到那个了吗?"
那是一幅简单的水彩画,画的是实验室的一角。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摆满试管的实验台上。角落里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Catherine画的?"
"对。就在她......之前不久。"玛格丽特说,"你知道为什么她要画这个吗?"
苏映月摇摇头。
"因为她想记录下真相。不是数据里的,不是报告里的,而是发生在这里的。"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托尼送上主菜。是一份煎小牛排,搭配时令蔬菜。肉香四溢,但苏映月已经没了胃口。
"Catherine最后悔的是什么?"她突然问。
玛格丽特放下刀叉："她说过很多次,最遗憾的是没能亲自告诉你真相。但更遗憾的,是没能看着你长大。"
"所以她选择了......"
"她选择了保护你。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老教授说,"但她也留下了一条路。就看你愿不愿意走下去。"
苏映月沉默了。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远处的路灯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像极了那天晚上,Catherine开车坠入湖底时的场景。
"我带你去个地方。"玛格丽特站起来。
他们来到餐厅后面的一个小房间。托尼打开灯,露出满墙的照片。大多是些日常生活的场景 - 实验室里的欢声笑语,餐桌上的觥筹交错,还有......
"这是......"苏映月的声音颤抖了。
照片上,年轻的Catherine抱着一个婴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婴儿睡得很香,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领。
"这是你出生那天。"玛格丽特轻声说,"Catherine偷偷让我拍的。她说,希望有一天能亲自给你看这些照片。"
苏映月伸手触摸照片,仿佛要把那一刻的温暖留住。Catherine的笑容是那么真实,那么温柔,完全不像后来那个严肃的导师。
"为什么......"她哽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知道得越多,危险就越大。"玛格丽特说,"她宁愿你恨她,也不想你受到伤害。"
托尼端来两杯咖啡,是手冲的,香气四溢。
"这也是她的习惯。"玛格丽特说,"每次遇到解不开的问题,就会坐在这里,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
苏映月捧着咖啡,感受着杯子传来的温度。此刻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Catherine,也是这样坐在角落里,为即将做出的选择而踌躇。
"那两支药剂......"她开口。
"不着急。"玛格丽特打断她,"Catherine说过,选择不在药剂本身,而在于你的内心。当你准备好的时候,答案自然会出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实验室的。以后你可以随时来。Catherine的东西都在这里,等着你去发现。"
苏映月接过钥匙。金属的触感很冷,但却让她感到一丝温暖。这把钥匙承载着Catherine的期待,也寄托着她对真相的渴望。
"时候不早了。"玛格丽特看看表,"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带你参观实验室。"
走出餐厅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映月回头看了眼餐厅,那盏温暖的灯还亮着,就像二十年来一直等待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