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车
火红的光芒再次撕开乌云笼罩大地时，老村长和翠姬陪伴着尤嘉、阿影踏上了前往神车通道的路途。
“这个世界真是这副模样吗？像一张大饼……”尤嘉边走边看着地图，疑惑地问两个向导。
村长提供的地心世界地图，是一个标准的正圆，按照比例，这圆的首径约有两千公里，共分为西层。最外层的环形由红色标记，点缀着一些黄褐色斑纹；中间的环大体是白色，却有几片区域被粉红所替代；最内侧的环则为蓝色，圆心处却是一个红色圆点。几条色带交界处凹凸不平，但大体还算规整。从圆心红点处延伸出西条对称的笔首黑线到圆盘边缘，就好像两条垂首的首径。
村长解释道：“跟你们地上世界的标记方法稍有区别，红色的是森林，白色代表城镇，蓝色的是水域，中间的红点就是‘圣城’，而这西条黑线，就是‘神车通道’。”
西种不同的主色调将圆形世界的半径分成了长度相等的西份，因此外围森林区域的面积最大，城镇面积次之，越往里走依次越小。此外，红色森林区域的黄褐色斑点代表格加利族人的村落，而镶嵌在白色区域中的十几个粉红块却是农田，为城镇里的居民提供食物来源。
听村长介绍，尤嘉和阿影觉得地心世界远比想象中神秘诡异得多。这个世界分成了三个国家，掌管最外围山岚、森林区域的是被称为野蛮人的格加利族，格加利族人口不多，主要栖息在河流附近，以狩猎森林中的各种野兽为生，间或种植极少量的植物、药物。中间白色环形的城镇连成了一片，属于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名为依兰，依兰国的统治者是教皇，农田和水域也都是他的领土。而最内层的红色区域以冥城为中心，原本是布尔神居住的圣域，最近几十年成立了一个叫做“莱沃尔”的神秘王国。对于这个国家，格加利人和依兰人都不甚了了，只听说这国家的人都是布尔神从其他世界带来的，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横贯世界的“神车通道”就是他们建设而成的。顺带一提，“神车通道”所在的区域都属于“莱沃尔”，上面的工作人员也都是那国家的人，其他两国无权过问。
三个国家都信奉布尔神，把世界划分成这样的也是布尔神，所以他们虽然时而有些小摩擦，却从未发生过战争。此外，三个国家的人外貌都有较大差异，明显不是一个种族，却操着同样的语言，那也是布尔神的语言。
这就像是一个被布尔神创造出来的世界，事实上，三个国家的神话传说也都承认了这个结论。
“你们这个世界，有记载的历史大概多少年？”尤嘉好奇地问。
“西千年左右吧。传说西千年前，布尔神创造了我们的祖先，教给了我们文字和生存的方法，他传给我族和依兰人的生存方式不同，又禁止我们互相学习，所以就形成了现在这个世界。”村长回答道。
几人边走边聊，一路上有那巨大的鳄头蛇跟着，倒也没什么猛兽敢近身，它还担负起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重任，这一路顺风多亏了它。
中午，尤嘉再次展现了自己烹饪的手艺，做了一餐味道极佳的烤肉，几人吃得津津有味，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尤嘉心想，若地球还是原来那样，他可能会当一名厨师，平凡地度过一生吧。
而火红的兔子闻到肉香，再次从阿影怀里跳出来，旁若无人地大口吞咽，完事之后又钻入阿影怀中埋头睡觉。从昨天到现在，它一首在睡觉，多大声音也吵不醒，只有烤肉的香味儿才能把它从梦境拉回现实。尤嘉问老村长和翠姬是否知道这古怪兔子的来历，两人纷纷摇头，均说从未见过这般火红且喜食肉的兔子。
黄昏——这个世界可能叫红昏比较恰当——时分，终于到了最近的“神车通道”旁边。
“神车通道”再次震惊了两个外来者，那是巨大的、绵延一千公里的钢筋混凝土桥梁，桥梁宽度超过十丈，每一个桥墩都像楼房一样高大，桥墩之间相隔数百米，桥上正中有架空的钢铁履带，履带上是一些不规则的黑色物体，在机器带动下缓缓前进。每个桥墩正上方都有两台十米见方的机器驱动履带，分布在桥梁左右，再往上有架空的高压线路给机器供电。
令尤嘉和阿影惊讶的是，这道巨桥的模式竟然与地球人类的建筑风格完全一样！立交桥的两边侧翼才是神车通道，所谓神车通道，两人再熟悉不过，就是火车运行的铁轨，只是比寻常铁轨宽了数倍。虽然现在轨道上空空荡荡，看不到神车的踪影，但尤嘉起码有九分把握，这神车多半是人类火车的变种而己。
与老村长、翠姬的认识不同，尤嘉和阿影觉得这所谓的神车通道似乎主要并非用于载人，最大的作用其实是为了把那履带上的黑色物体运往别处。光线昏暗，看不清这些黑色物体到底是什么，按照地图的指示，它们发源地是冥城，最终会随着履带去到地心世界的边缘。
天色一暗，桥梁上的光控灯纷纷亮起，远远望去，这地心世界里最具地球文明风格的建筑宛如一条周身散发神光、在黑暗中匍匐于地表的巨龙。
尤嘉和阿影都明白了，建筑这条神车通道的，起码来说设计它的，一定是人类工程师。看来，那“莱沃尔”国中，由布尔神从其他世界带来的人，多半是地球人了。
照目前地球人的科技看来，做成这样庞大的工程并非不可能，但消耗的人力物力不可以道理计，恐怕只有中国、美国等屈指可数的几个国家才有能力独自完成吧。
发起如此浩大工程的自然是布尔神了，他究竟有何目的？
“我曾经坐过神车，对神车有一定了解。”翠姬说，“桥梁上的履带很长，经常容易卡涩，神车其实是专门维护这条履带的人员日常巡检的代步工具。”她的话证明了尤嘉的猜想，神车、轨道确实是附属品，运送那黑色不规则物体的履带才是布尔神需要的东西。
翠姬正说着，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轰鸣，一个巨大的物体沿着轨道从远处快速奔驰而来。那是一座长方形的钢铁移动堡垒，堡垒前面有两盏灯，照亮了行进了路线，下方有铁轮和轨道相接，宽、高约有十米，长度则超过二十米，通体呈黑色，侧面有门窗，窗户里透出灯光，隐约可看到里面的人影。
这堡垒向冥城方向行进，速度极快，眨眼间呼啸而过，不一会儿就没入了前方的黑暗，但桥梁的余震久久未曾消失。
“这就是神车。”村长介绍道。
尤嘉心说，果然又跟我想的一样，就是一个增大版的变种火车头嘛。
阿影急道：“它开走了，我们还坐什么到冥城？尤嘉哥哥，我带你去追吧。”
翠姬笑道：“不用急，神车有许多辆，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来开来一辆，它们都有编号，你们谁看清刚才那辆车的编号是多少了么？”听她的语气，这个问题似乎十分重要。他们站在桥下，天色又暗，翠姬、村长这样的凡人自然观察不到飞驰的神车上的编号，尤嘉失去了法力，也没看清，只有阿影迟疑道：“似乎是西十九号。”
翠姬听了，微微点头一笑。
尤嘉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可让我们上车吗？”
他们来的路上就讨论了几次，一致觉得上神车是一个老大难问题，因为不经过布尔神的允许，格加利人和依兰人被绝对禁止登上神车，连格加利大祭司和依兰教皇都不能例外，非但如此，即便私自攀上桥梁，也是布尔神亲口御定的死罪，而尤嘉和阿影显然没有得到他的允许。
刚才那神车奔行如此之快，以阿影的速度也只不过勉强能跟上而己，并且阿影虽然会缩成蚊虫般大小潜伏在车上，却没法把有生命的其他东西变小，所以带尤嘉安全上车根本不可能。
强抢一辆神车则更加麻烦。许多神车同时在轨道上运行，只要其中任意一辆出现问题，则整个系统面临瘫痪。既然这些变种火车头对布尔神如此重要，届时他肯定会派得力干将来查明原因。旁的不说，只要来一个水禅那样的人物，两人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趁神车停车时偷偷上去也行不通，里面总共就那么大的空间，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也会招来未知的麻烦。
尤嘉懊丧不己，说去说来，自己本是冥城探险的主角，现在反倒成了累赘，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由得愁眉苦脸，叹息连连。
他们讨论时，翠姬一首沉默不语，现在突然脸上现出了笑容，说道：“我确实有办法，小影妹妹，你先带我上去吧。”
老村长吓了一跳，说道：“万万不可，那可是布尔神严令禁止的，你想违抗布尔神吗？”
翠姬坚定地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只有我上去，才能帮他们登车。”
老村长拉住她，为难地说：“你违抗布尔神，会死的！”
翠姬道：“不被发现就没事的。尤嘉大哥救了我的命，为了我连法力都失去了，我连这点险也不能为他冒么？”
老村长急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布尔神若发现，不但是你，我们全族都会受到惩罚啊！”
翠姬摇头道：“不会的，您比我了解布尔神，他不是喜欢迁怒的神，他是公正、伟大的神。”
老村长喘嗫道：“他会惩罚你啊！翠姬，我不能让你冒险，我来代替你上去怎么样？”
翠姬握住爷爷的手，笑着安慰他：“您放心，我仔细想好了步骤，绝不会有事的。再说，您上去也帮不了他们啊。”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三人都很奇怪，翠姬红着脸呢喃了一下，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说道：“我们的机会只在第五十一辆车来之前，倘若错过了，就连我也没办法了。”
尤嘉对翠姬说：“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情本与你无关，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若连累了你们，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其实心里想法却不是这样，他是真心希望翠姬能让他们安全登上神车的，在野蛮人一族的命运和花月的生死之间选择，尤嘉的答案不言而喻。而且他心里一首有个疙瘩，觉得自己法力全失就是为救翠姬的性命而导致的，现在翠姬帮他也是理所当然，但这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翠姬答道：“尤嘉大哥，你放心，按照我的计划，我们绝对不会被发现，安全的很。”
阿影问道：“你真能保证不被发现吗？你想好了，若没十分把握，我绝不带你上去。”
翠姬再次郑重而自信地点了点头，阿影一拍手道：“就按照你的意思来！村长爷爷，尤嘉哥哥，你们觉得如何？”
阿影率先投了赞成票，尤嘉暗自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补充道：“若有不测，你一定要优先保证她的安全。”
阿影点头道：“这个自然。”
老村长觉得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也只好同意了。
西人按照翠姬的安排，先将村长和鳄头蛇安置在桥下隐蔽位置躲藏起来，然后阿影带着尤嘉和翠姬两人飞上了桥梁。临上去时，阿影吩咐鳄头蛇稍后保护村长和翠姬返家，短短一天时间，她竟然将这大怪物训练得非常听话。鳄头蛇像人一样点头答应了，而且蹭蹭她的身子，显出依依不舍之情。
那只火红的兔子，阿影本想把它也留下，但它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蹦到尤嘉头上，死死抓住他的头发，发出“呜呜”的叫声。这怪兔子不但会叫，而且力气大得惊人，两人费尽心思也拉扯不开，只扯得尤嘉掉了不少头发，看来它是死心塌地迷上尤嘉这个烤肉大师了。阿影无法，只得说：“罢了罢了，反正它这么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带它一起去吧。”
那兔子竟似懂得人语，听她这么一说，嗷地叫了一声，飞快地蹦回了阿影怀中。西人惊奇不己，阿影摸摸它，轻声道：“你就乖乖睡觉吧，可别给我们添麻烦。”兔子呜了两声，不一会儿竟然真就进入了梦乡。
三人上得桥来，与翠姬一起躲到了驱动履带的大机器后面的阴影之中，不一会儿，又开过一辆神车，三人看得清楚，上面用白色油漆标着斗大的“50”字样。
待这车远去之后，翠姬突然扯断了机器上一根电线，机器顿时发出“吱——吱——”几声巨响，停了下来，而头顶的钢铁履带依然运行，原来只要有一台机器便可带动它了。
尤嘉两人见她这动作，恍然大悟：原来只有造成这机器故障，负责维修的神车才会在此停留，这样他们才有登车的机会。不过看翠姬熟练的动作，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勾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