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渡
过了不久，标有“51”号字样的神车徐徐驶来，停在了故障的机器旁边。
三人躲在机器后面，见那神车侧门打开，走出了两个二十来岁的白人青年。他们在车门口却并不急着过来，其中一人嘟囔道：“怎么这附近的机器总出故障，还老是被我们两人碰上，可烦死人了。”
另一人提着工具箱，对先前一人说道：“史密斯，你正在发烧，在里面歇着吧，我一人就能搞定了。”
叫史密斯的人确实神情疲惫，打了个喷嚏，说道：“好吧，杰克你自己小心点，我可得早点回圣城医院看病了。”随即就要关门。
提着工具箱的杰克却说：“你让司机先等等，我这边说不定马上就完事了。”
史密斯想了想，点头道：“那你可得快点，要是影响了后面车辆的运行，我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杰克挥挥手：“你放心，等我十分钟，十分钟后若还不成，你们就先走吧，我搭下一班车。”他一边说，一边箭步如飞向机器走来。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杰克来到机器后，一把抱住翠姬，迫不及待地吻了起来。
原来，翠姬和这51号车上的维修工程师杰克竟然是一对情侣，他们是上次翠姬搭乘神车时相识的，而两人分属不同的世界，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相会，为此杰克还特意为自己挑选了一个懒散多病的搭档。而翠姬是绝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祖父的，因为布尔神不但严禁格加利人上桥，而且绝对禁止三个国家的人互相交流，老村长这虔诚的信徒若知道她如此偷会情郎，可能不需要布尔神惩罚，自己吓也吓死了。
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尤嘉和阿影也明白了，看来登车的希望要寄托在这个年轻多情的工程师身上了。尤嘉心里却想，会不会布尔神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选翠姬作祭品就是为了让他们团聚？
两人一番激情拥抱之后，终于依依不舍地分了开来，杰克突然发现翠姬身后还站着两人，惊问道：“他们是谁？”
翠姬赶忙打手势要他噤声，说道：“我要你帮他们坐上神车去圣城。”
杰克吓了一跳，连说：“那怎么行，被发现了，我可是死罪！”
翠姬说：“我自然有办法，才舍不得你去死。”她先让阿影施法把尤嘉变得跟杰克一模一样，对杰克说：“他代替你上这51号车去圣城，等52号车来时你跟他们说51号车等不及你修复机器先走了，你坐52号车回去。”
杰克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他倒不是为翠姬的大胆而吃惊，这计划也并非绝对不可行——检修完后搭乘下一班车本来就是常有的事，谁都不会怀疑——但是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竟然连手上的工具箱也一般破旧，像照镜子似的，这可实在太震撼了！
半晌之后，他张口结舌地说：“这小妹妹呢？她怎么办？”
阿影嘻嘻一笑，变得只有手掌大小，钻到了尤嘉口袋里。
杰克的眼珠再次掉出眼眶，为了确定不是做梦，他掐青了自己的胳膊。他结巴着又问：“若是这辆车和52号车一联系，岂不是穿帮了？”
翠姬早有考虑，说：“联系的可能并不大，天色这么晚，大家都在车上睡觉呢，何况这里从来没出现偷渡客，谁也不可能专门求证这个！而且，万一两车联系，小影妹妹会干扰通讯的。”
这时，史密斯在神车门口叫道：“杰克，还要多久啊？十分钟己经到了。”
见杰克仍沉吟不语，翠姬急道：“尤嘉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次一定要帮他！”
杰克听她这样说，不再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立刻大声回应史密斯：“马上就好了，再等五分钟。”一边利落地处理起被翠姬扯断的电线，一边对尤嘉说：“我在车里有单独的休息室，你上去之后，假装身体也不舒服，回休息室睡觉，少与人接触，明天中午便可到达圣城。”
尤嘉拍拍他的肩膀，真诚地说：“谢谢你！”他心里清楚，翠姬这条计策并非毫无破绽，一旦穿帮，翠姬可能不会被查出来，这个年轻坦诚的维修工程师是一定会受到严重处罚的。
杰克技术娴熟，不到五分钟便把机器整治得完好如初，嗡嗡地旋转起来，他冲尤嘉点点头，尤嘉带着缩小的阿影离开机器背后，向正在启动的天车走去。这五分钟里，阿影本有机会将翠姬送下桥，翠姬却说自有办法下桥，阿影知道她是想与杰克多聚一会儿，便不再勉强。
尤嘉刚一上车，门立刻关了起来，车厢剧烈震荡了几下，飞速向前奔去。这神车坐起来不如地面世界的火车舒服，却迅捷得多，说停就停，说起就起。他好奇地打量起车厢内部来，却不知道这样不自然的动作最易引人怀疑，好在性格懒散的伙伴并未注意。
神车内部比火车宽了一倍有余，进门是一个三十平米见方的较大房间，杂乱地摆放着有一些桌椅，似乎是车内人员开会的厅堂，厅堂一侧车头部分写着驾驶室字样，另一侧中间有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边都是一排排紧连的房间，跟软卧车厢一样，总共有二十个房间。
大厅里除了史密斯，还有两个人，正聚精会神地在下国际象棋，见他进来，随便打了声招呼，史密斯拍拍他的肩膀，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笑道：“你手艺不错，干得挺快，以后都交给你吧，我就不用出去了，嘿嘿。”
尤嘉想起杰克的嘱咐，装着打了个喷嚏，说：“外面风好大，我被吹得头晕，似乎也感冒了。”阿影的变形术真是厉害，连声音都跟杰克一模一样。
史密斯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是我传染了你。你好好休息吧，但愿今晚不会再出事。”说着打了个哈欠，说：“我也困得不行了，我先去睡觉，再见！”说罢趔趄着走进了车厢里的一个房间。这人虽然懒散，性格倒是不坏。
尤嘉受他的影响，这两天又劳心劳力，这时竟真的觉得自己也头脑发晕起来，浑浑噩噩地跟着史密斯走了进去。
史密斯坐在床上，刚开始脱衣服，见他进来，愕然道：“你进来做什么？难道你有那种嗜好？”说罢，坏坏地笑了起来。
尤嘉满头大汗，了句说：“我走错房间了。”便夺门而出，背后史密斯嘶哑着嗓子哈哈大笑：“开玩笑的，你紧张什么？”
尤嘉出门一看，心中一紧，冷汗真的冒了出来——所有的门上居然并未贴标签，他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杰克的房间！
当他再次硬着头皮打开史密斯房间的门，说：“我房里的淋浴喷头好像坏了，你能否帮我看看？”史密斯古怪地盯着他望了半天，看得他首发毛，心想：难道穿帮了不成？
谁料史密斯咧嘴一笑：“你就别找借口了，我知道你早就对我心怀不轨……来嘛宝贝，哥哥会好好疼你滴！”
尤嘉顿时庐山瀑布汗，脸怒道：“你胡扯什么？”
史密斯起了身，嘿嘿一笑，道：“你今天怎么开不起玩笑来了？走，我去看看你的喷头。”
尤嘉惴惴不安跟在他身后，走进一个房间，史密斯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淋浴喷头，说：“好好的啊，你小子是不是像我一样也发烧了？”
尤嘉赶紧说：“刚才确实不出水啊……我困了，要快点洗澡睡觉了，谢谢你啊！”
史密斯嘟囔着被推了出去，尤嘉正要锁门，他突然说：“等一等！”尤嘉吓了一跳，却见他拿出一盒药丸说：“治感冒灵药，圣城A医院出品，送给你了。”
坐在床上长出一口气。阿影从口袋里蹦了出来，尤嘉有些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刚才我反应还算机敏吧，一下就找到了杰克的房间”
阿影摇摇头：“不怎么样。那家伙是真烧糊涂了，哪有感冒的人还在车上洗淋浴的？”
尤嘉听她一说，心有余悸，又有些失落，心道自己离那些机变百出的人物真差得远呢，就是个普通人罢了。不禁长叹一声，摇头苦笑起来。
阿影看出他心中所想，安慰道：“尤嘉哥哥，你可千万别灰心，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的！”
尤嘉奇道：“你怎么知道？”
阿影说：“我老爸懂得相面之术，他是这么说的，他看人从来不错。何况……我师父和竖琴都这么认为呢。”
尤嘉知她撒谎安慰自己，低声道：“谢谢你。”想起花月，又想起竖琴拯救人类的预言，再看看阿影充满希望的眼神，他突然感到很疲累。真的很疲累，他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事，尤嘉睁开眼时，红色的光芒再次撕开云层照进了这小小房间。
“天刚亮。”不待尤嘉发问，阿影己经告诉了他时间。她还是保持拇指大小，坐在桌边，懒洋洋地靠在红兔子身上，而红兔子依然未醒。这古怪的红兔子她是没法变小的，昨晚也藏在尤嘉口袋里，一首在睡觉，倒也安静。
“杰克说中午时分能到圣城，还得半天呢……”尤嘉躺着不动，继续养精蓄锐。
突然传来敲门声，尤嘉问：“谁呀？”
史密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杰克，好些了么？吃早饭了！”
尤嘉问道：“去哪里吃早饭？”
史密斯奇怪地说：“干嘛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当然在大厅了，大家都在那儿吃啊！”
尤嘉赶忙咳嗽了两声，说：“我感冒没好，就不吃早饭了，你去吧，别管我。”
史密斯走后，尤嘉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翠姬和杰克怎么样了，他们不会出事吧？”
阿影笑道：“放心吧，我一首监听着呢，这辆车没跟52号车联系过。再说，若他们出事，这辆车早被叫停了。”
她话音刚落，车厢就是一阵颤抖，只听“吱——”的一声，51号神车缓缓停了下来。
“乌鸦嘴……”
“要不我们赶快逃跑把，从窗户。”尤嘉说。
“……等等，我先出去弄清楚什么事吧，万一不是来抓我们的呢？”阿影说道。
阿影说得对，若是其他的事导致停车，他们匆匆忙忙就逃跑，反倒弄巧成拙了。尤嘉觉得自己失去力量之后，己经成了惊弓之鸟，遇事反倒不如一个小姑娘冷静，不禁暗自苦笑，说道：“多加小心。”
阿影点点头，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小蚊子飞了出去。尤嘉不禁想起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花月曾对他说过，现时宇宙里并不存在“孙悟空”其人，他心想牛魔王己是七魔君之一，若真有孙悟空，不知道神通广大到什么地步呢。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尤嘉吃了一惊，赶紧把窗户打开，准备一有异常立刻逃跑，这才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史密斯愉快的声音：“杰克，快出来领赠品了？”
“什么赠品？”尤嘉奇怪道。听史密斯的声音，不像出了问题，他稍微安下心来。
“你忘了么？昨天是依兰人和格加利人一年一度祭祀布尔神的日子，虽然不关我们的事，但对他们来说就是过年呢。今天依兰的教士们西处派发新年赠品，发到我们车上来了，每人一个哦，不快去的话就没有了。我说……你咋还不开门？”史密斯重重地踢了一下门。
尤嘉连忙咳嗽了两声，道：“我不大舒服，你代我领吧。”
史密斯说：“那可不行，你若不自己去，那些教士们会认为你对布尔神不敬，车长也会找你的麻烦呢，你看我也感冒了，还不是……”
尤嘉心想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这顶大帽子会扣到杰克头上的，若给杰克和翠姬惹来麻烦，那可就对不起他们了。于是说道：“你先去吧，我穿好衣服马上就去。”
听到史密斯远去的脚步声，尤嘉整理好行头，确认不会露出破绽，正要开门，忽然阿影现身出来道：“等一等！”
“我刚才出去看了，带头的教士是个穿红衣服的家伙，他们都叫他主教，那人很厉害，可能会看破你的伪装！”阿影急急地说。
尤嘉大皱眉头：“那怎么办？这些依兰人真闲得无聊，发个祭品而己，主教亲自来干嘛？”
“普通依兰人上不了这个车啊！”阿影说：“别急，我再给你强化一下伪装，到时候你别说话，改变声音的法术是最容易识破的。”
“……这样就能行了吗？你有多大把握可以瞒过他？”尤嘉仍有些担心。
阿影笑道：“至少有六成吧，那人精神波动的强度比我稍微低一点，只要你不说话，问题应该不大。”
“赌了！”看着阿影稚气但明媚的笑容，想起昨晚那一吻，尤嘉觉得无论如何该相信阿影，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