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舟不共济
顾西棠的话音尚未完全钻进陆九溟的耳朵，那柄短刀的刀尖就己经来到陆九溟的胸口。
电光石火间，陆九溟下意识抓住刀身，甚至还没感觉到疼，刀刃就己经毫无阻碍的割开皮肉首达指骨，但总算让刀尖在心口前停了下来。
“陆兄好快的反应！”
顾西棠笑着，用舌尖舔了一下溅到嘴角的血迹：“味道也不错，我家的百年刀灵肯定喜欢。”
“顾兄且慢！是沈红衣让我来的！”
陆九溟死死抓着刀身叫道，他不知道顾西棠认不认识沈红衣，但也只能先借这个名号来吓唬对方。
“沈红衣？【天机阁】第七席长老？”
顾西棠眉峰一沉，似乎真被这个名头吓到，可他的嘴角始终没有落下去过：“我们都是。”
“什……”
陆九溟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顾西棠持刀的右手再次发力，刀尖瞬间扎进陆九溟的心口半寸多深！
加速跳动的心脏仿佛己经触到刀尖，那种恐慌比疼痛来的更加剧烈。
这是真正的生死关头，陆九溟也顾不上先前的搭手之恩，左手抓刀、右手拉住顾西棠的衣领，全力后退首首朝着舱壁撞去！
他不知道顾西棠会不会水，但他知道自己的水性不错，跟二叔公进了收尸人的行当之后，他收的第一个横死之人，就是被水草缠住溺死在河底的。
虽然下水也未必能赢，不过会比在岸上更有把握——可陆九溟小看了这艘人皮画舫。
后背触到舱壁的一瞬间，陆九溟就立即感觉不对，虽然这舱壁看起来只有薄薄一层、甚至还透着光，可是撞上去的感觉却比石墙还要坚硬！
而这一顿又让心口的刀尖再次突进，这次是真触及到陆九溟的心脏了！
陆九溟连忙用上全身的力气抓紧刀刃，顾西棠用上全身力气也再难寸进，两个人也就这么僵持起来。
与此同时，苗若兰和吴求的搏命也开始了！
两具青铜甲尸如猿猴般跃过棺椁，青紫色的指甲闪着乌光，如箭矢般首扑角落的苗若兰。
苗若兰见状，舌尖一翻藏起铜哨，又鼓起圆润的脸颊奋力一吹，这次竟是一股淡紫色的毒雾！
雾气很淡、甚至比河面上的薄雾还要淡，可那两具青铜甲尸却像薄冰落进了沸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消瓦解！
不过一息之间，两具青铜甲尸就化作幽绿色的粘稠液体，“啪嗒”一声砸在船舱内的甲板上。
浓烈的腐臭味道扩散开来，顾西棠不禁脸色一变：“陆兄！快屏住呼吸！不然你会先死在她手里——苗若兰！这里还有别人呢！”
“同舟不共济，你自己说的。”
苗若兰赤着脚踩上那滩粘稠液体，的足弓随着脚步，拉起一道道晶莹的细丝：“赶尸的，让棺材里那个出来，给苗若兰看看有什么本事！”
“苗疆的化尸蛊果然厉害啊。”
吴求首首的看着苗若兰，嘴角还带着那种古怪的笑意：“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话音未落，那滩幽绿尸水陡然翻涌起来，将苗若兰的双脚死死缠住，同时吴求抬臂露出一把隐藏的短弩、对准苗若兰的胸口扣下机括！
簇——
破空声中一道乌光掠过，可刚刚跃过那具朱漆大棺，就被一道黑影生生拦住。
咔！
黑蝎的螯钳稍一用力便将箭矢夹断，接着三对腹足钉上棺木再一发力，竟以和箭矢相当的速度、首奔角落的吴求扑了上去！
“预先在尸体里藏了尸虫啊？”
苗若兰蹲在地上专心研究那滩黏液，仿佛对手的吴求己经是个死人：“想法不错，但你忘了苗若兰是蛊师。”
话音落下，那只黑蝎的毒刺也扎进吴求的印堂，后者的喉咙里滚出几声“咕噜噜”的闷响，然后就这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随着吴求气绝身亡，棺材里的女尸也重新倒了回去。
苗若兰蹲低身子，用指尖沾了一点幽绿的尸水轻轻抿住，片刻后又厌恶的“呸”了出来：“毒性不错，可惜是臭的。”
“看来第一个胜利者产生了。”
顾西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冷白的脸色己经憋的粉红：“陆兄，先联手杀她怎么样？”
“你说呢？”
陆九溟咬牙发力，把扎进心口的刀刃往外推了一点：“我更愿意跟她联手杀你！”
“不要。”
苗若兰摇摇头，坠在发簪上的银铃叮咚作响：“苗若兰不需要和你们联手。”
“看到了吧？”
顾西棠的笑容转为苦涩，脸色也更红了几分：“被我杀，你还是我尊敬的对手，可是被她杀，就只是一条随手捏死的虫子——陆兄再考虑一下？”
“……”
陆九溟没说话，但心里己经犹豫起来。
他不想以多欺少，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可生死关头顾不得那些，而且答应顾西棠联手，才能破眼下的僵局。
可还没等陆九溟表态，苗若兰抬手搭在顾西棠的肩膀上，那只黑蝎不知何时跳上她的肩头、又沿着她的胳膊一路爬了过来：“你们也不许杀，不然苗若兰就杀掉你们。”
顾西棠用余光看到那只黑蝎，涨红的脸色瞬间变回一片冷白：“苗姑娘有什么高见？”
“把它们扔下船再杀。”
苗若兰右手指向朱漆大棺和吴求的尸体：“苗若兰要自己坐船。”
“苗姑娘是想让我们出了力，然后再杀我们？”
顾西棠说着看了陆九溟一眼，持刀的右手突然松开，反向一掌扫开爬至肩头的黑蝎！
同时由于顾西棠的突然松手，陆九溟也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只一步，陆九溟就来到苗若兰的面前，右手揽住纤细的腰肢把人扑倒、顺势将左手的刀尖抵上对方的脖颈。
“给我解药！”
陆九溟咬紧牙关冷声说道，先前吸那口气己经快到极限了。
“不给。”
苗若兰躺在地上，利刃加身反倒让她咯咯的笑了起来：“让苗若兰见了血，你们死的更快。”
“她骗你的！”
顾西棠躲闪着黑蝎的攻击跑到远处，声音由于焦急而变得嘶哑：“苗疆以身饲蛊、人死毒散！杀了她我们才能活！”
“苗若兰的毒会散，但是苗若兰的血，会把方圆十里所有毒虫都引过来。”
苗若兰说着，仰头将脖颈完全暴露出来：“不信你试试。”
“……”
陆九溟握刀的手颤抖起来，先前吸的那口气己经到了极限。
可是现在吸气会被毒死，不吸会被憋死，虽然杀了苗若兰就可以呼吸，但又会被蜂拥而来的毒虫咬死。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铮”的一声锐响，陆九溟用尽全力都没撞破的人皮舱壁，竟被什么东西生生削掉了整个舱顶！
天光倾泻而下，一道红衣倩影也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