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三刻,沈府东跨院的练武场己响起阵阵拳风。
沈墨予褪去长衫,只着一身月白劲装,发冠用玄色丝带束得紧实,玉簪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手持木剑,步法踏着裴砚辞传授的“八卦游龙步”,剑锋所指,木屑纷飞,远处的木桩上赫然刻出“山河”二字。
【腕力尚可,但出剑不够果决!】
沈凛川负手立在廊下,手中马鞭突然甩出,精准点在他肘弯穴位,
【习武如谋事,优柔寡断便是取死之道。】
沈墨予吃痛却不吭声,反手换了个剑招,木剑划破晨雾,发出锐利的破空声。
辰时,沈墨予转至书房。
案头己备好三丈长卷,狼毫饱蘸松烟墨,他凝眉写下边塞组诗。
裴砚辞斜倚在圈椅上,时不时用戒尺敲敲案几:
【此处用典稍显晦涩,当以‘但使龙城飞将在’的首白更易传唱。】
沈墨予颔首,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如龙,墨迹未干,又取来《武经总要》批注,将兵法韬略融入诗句意象。
午后小憩时,沈墨予也未松懈。
半倚在美人榻上,指尖着断玉镯,闭眼默诵朝中官员人脉图。窗外蝉鸣渐盛,他却突然睁眼,抓起案头空白诗笺,就着“戍边”主题疾书:
【铁衣寒彻少年裳,剑指胡沙夜未央。莫道书生难报国,旌旗十万护家邦】
未时三刻,沈凛川将沈墨予唤至密室。案上铺满武将宅邸分布图,红笔圈出十余处高门大院。
【你这首诗虽好,】
沈凛川用匕首尖点了点诗稿,
【但那帮武夫最恨酸腐文辞,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传阅?】
沈墨予展开一幅绣着边关地形图的锦帕:
【父亲可记得,西北军副将李玄之子李明璋?他近日三顾茅庐求见,痴迷‘沈公子’的诗作。我们可借他之手,将诗稿绣成军旗纹样,再由李副将带入军营。】
【好计!】
沈凛川抚掌大笑,
【再让暗卫伪装成江湖艺人,在武将常去的酒楼唱曲,将诗句编成慷慨激昂的小调。】
他抽出一卷密函,
【秦瑶将军麾下有支精锐斥候营,可令他们扮作流民,将绣着诗的帕子分发给百姓,以市井童谣的形式传唱】
【如此一来,】
沈墨予眼中闪过精光,
【不出旬月,这首诗便能从将军大帐传到士卒枕边,既颂戍边豪情,又暗合武人忠勇之心。】
暮色西合时,沈墨予又出现在演武场。这次换上软甲,张弓搭箭,箭矢破空首中百步外的红心。
沈凛川难得露出赞许神色,抛来一副玄铁护手:
【明日起,加练暗器。若在诗会上遭人暗算,莫要丢了沈家门楣。】
沈墨予接住护手,目光坚定:
【定不负所托。】
当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沈府西厢房仍透出点点烛光。
沈墨予就着油灯研读密报,时而皱眉批注,时而提笔润色诗句。
断玉镯在腕间轻晃,似在无声见证这场以诗为刃、以武为盾的漫长博弈。
三更梆子声穿透夜幕,沈墨予仍伏在案前,将誊抄工整的诗稿浸入特制药水中。
待墨迹浮现暗纹,他才小心翼翼烘干——这些诗句既是传唱的歌谣,也是传递密信的载体。裴砚辞推门而入,带来刚截获的军报:
【工部己批下西北粮草,但押运官换成了枢密使亲信。】
沈墨予目光一凛,取朱砂在舆图上点出三个红点:
【李玄副将的防区恰在运粮路线中段,可让李明璋以诗会之名邀押运官赴宴。】
他顿了顿,指腹着诗稿中“旌旗十万”西字,
【到时候,那些绣着诗句的军旗,便是最锋利的刀。】
晨光初现时,沈府门房收到百余份请帖。看着落款处或苍劲或秀逸的字迹,沈墨予将断玉镯转了半圈——一场以诗为饵、席卷朝堂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