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沈家祠堂灯火通明。沈墨予立于高台上,望着场下林立的身影——二十余位武将派来的心腹或着戎装,或扮作江湖客,目光中皆是警惕与试探。夜风掠过廊下悬挂的诗笺,“铁衣寒彻少年裳”的墨香混着刀剑的冷冽,在空气中弥漫。
【诸位因诗而来,可见风骨。】
沈墨予朗声道,扬手展开一卷泛黄的《沈家军战报》,
【家父沈凛川虽卸甲归田,却从未忘雁门关那一战。五千儿郎以血肉之躯阻敌十万,靠的不是蛮力,是上下一心!】
他将战报重重拍在案上,纸张边缘的陈旧血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场中响起细微骚动。秦瑶将军的心腹率先上前,指尖抚过战报上的折痕:
【沈公子既有此等豪情,可愿为戍边将士说句公道话?如今粮草克扣、军饷拖欠,兄弟们拿什么守边关?】
沈墨予不动声色地取出半块虎符残片,青铜表面的锈迹在灯下闪烁:
【这是沈家军旧物!若诸位信得过,沈某愿以诗为号,联络朝中清流,为将士们讨个说法!】
他又展开一幅密绘的边疆布防图,笔尖点过标注红圈的粮仓,
【但此事需里应外合——军中需要有人传递消息,京城需要有人周旋朝堂!】
烛火突然剧烈晃动,沈凛川带着沈家旧部掀帘而入,玄铁铠甲碰撞声惊起檐下寒鸦。
【当年沈家军为保皇室安危自毁锋芒,】
沈凛川声如洪钟,腰间佩剑铮铮作响,
【可如今边疆烽火未熄,诸君难道要看着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寂静中,一位灰衣客解下腰间玉佩掷于案上:
【沈将军昔日救命之恩未报,今日愿效犬马之劳!】
随着清脆的玉碎声,其他武将心腹纷纷解下信物。
沈墨予望着满地象征盟约的物件,腕间的断玉镯与虎符残片相击,迸出清亮的回响——这场以诗为引的谋局,终于撕开了第一道裂口。
权谋暗涌
十日后早朝,金銮殿内吵嚷声掀翻鎏金藻井。礼部尚书捧着沈墨予流传的诗稿,胡须气得乱颤:
【陛下!此等‘书生报国’之词分明煽动人心,沈家竟敢借诗会拉拢武将,其心可诛!】
【荒谬!】
镇远大将军王承业猛然出列,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芒,震得腰间玉牌叮当作响,
【沈公子诗中字字泣血,说的皆是西北将士缺衣少粮的实情!末将麾下三千儿郎,己有半数饿晕在操练场,这难道也是谋逆?】
他将一叠皱巴巴的请命文书狠狠摔在丹墀上,纸张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手印。
刑部侍郎见状也快步上前,笏板首指礼部:
【边关将士戍守苦寒之地,而某些人却在朝堂颠倒黑白!沈家诗会广邀豪杰,不过是为朝廷招揽人才,何罪之有?】
龙椅上的老皇帝半阖着眼,指尖无意识着玉扳指,任由文臣武将在丹墀下吵作一团。当御史大夫扯着嗓子要彻查沈家时,他终于轻咳一声:
【都消消气......诗写得好是好事,武将练兵也是本分,莫要小题大做。】
【陛下!】
王承业突然跪伏在地,铠甲撞击青砖发出闷响,
【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沈家诗会所议皆是强国之策!若陛下再对边关困境视而不见,他日敌军叩关,这万里江山......】
【够了!】
老皇帝猛地拍案,震得冕旒晃动,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随着明黄的珠帘落下,王承业望着皇帝匆匆离去的背影,攥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皆知这场关乎民生与军权的纷争,不过是被帝王的和稀泥暂时压进了泥里。
当夜,沈府密室烛火彻夜未熄。沈墨予展开王承业暗中送来的密信,烛光照亮信末“愿为前驱”西字。裴砚辞抚须冷笑:
【老狐狸在等新皇登基。但他忘了——】
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向京城舆图,
【当民心与军权都握在我们手中时,和稀泥,可盖不住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