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后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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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客厅，将母亲的身影拉得很长。卡尔站在门廊处，看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黄玫瑰的花瓣，水珠从喷壶中洒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您看起来情绪不太好……"卡尔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比平时更加轻柔。

母亲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卡尔注意到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水珠偏离了花盆边缘，滴落在阳台的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我没事，你们先去玩吧。"母亲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微微侧头，嘴角勉强扬起一个弧度，但眼睛却没有笑。

卡尔的心揪了一下。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他曾见过母亲这样的神情，那是在她做出不可挽回决定前的平静。黄玫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卡尔突然想起，在原本的时间线上，母亲就是在花园里结束了自己生命。

"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不要放弃好吗？"卡尔没有听从母亲的建议离开，而是向前几步，站在她身旁。他能闻到黄玫瑰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气息。

母亲浇花的手突然顿住了。水珠悬在喷壶边缘，最终坠落，打湿了她的拖鞋。她缓缓转过头，眼睛微微睁大，嘴唇轻颤。

这句话是她经常对小奈哲尔说的。每当他因为学业或人际关系感到挫败时，她总会这样安慰他。卡尔怎么会知道？除非...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母亲轻声自语，目光从卡尔脸上移开，望向远处。花园尽头的那棵橡树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那里埋着她多年前的遗憾——一个她从未向孩子们提起的秘密。

卡尔感到一阵心悸。他注意到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像是认出了什么，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七月的风突然变得有些凉，吹散了玫瑰的香气。

"我不会放弃的，谢谢你，亲爱的。"母亲沉默许久后终于回应，声音轻柔却坚定。她放下喷壶，伸手抚过卡尔的脸颊，指尖在他右眼下方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上停留了一瞬——那是只有真正的母亲才会注意到的细节。

卡尔屏住了呼吸。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道电流穿过他的身体，唤醒了他几乎遗忘的使命。

这些天来，他被家庭的温暖所迷惑。所有这些平凡的幸福让他沉溺其中，几乎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七月的日历在脑海中翻动。卡尔突然意识到，距离那个关键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他原本计划在这段时间里找出母亲抑郁的根源，改变那个导致她走向绝望的决定性瞬间。然而，日复一日的温馨日常让他放松了警惕。

"妈妈，"卡尔鼓起勇气，用了这个他很少首接说出口的称呼，"您能告诉我这些黄玫瑰的故事吗？我看您总是特别照顾它们。"

母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它们...是一个承诺。"她最终说道，声音几乎被风吹散，"一个我未能守住的承诺。"

卡尔正想追问，门铃突然响起。奈哲尔放学回家了，书包里装着期末考试的优异成绩单，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母亲的表情立刻明亮起来，仿佛刚才的忧郁从未存在过。

"我去开门！"她快步走向门口，裙摆扫过卡尔的小腿，留下一阵淡淡的黄玫瑰香。

卡尔站在原地，看着母亲的背影。阳光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无法驱散卡尔心中逐渐扩大的阴影。

这己经是第二个七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