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马车碾过青砖的轰鸣声里,我死死攥住宇文昭的袖口。月色将车辕上的三尾银鱼徽记照得发亮,那机械结构的鱼尾正在高频震颤,甩出细小的火星子。
"这玩意儿烧的绝不是木炭!"我贴着太子耳边喊,鼻腔里充斥着刺鼻的硫磺味,"系统检测到硝酸钾成分,他们在造黑火......"
疾驰的马车突然急转,我的后脑勺重重磕在车壁雕花上。宇文昭单手撑住厢板,另一只手摸到我发间的金步摇:"借姑娘珠花一用。"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己旋开步摇尾端的珍珠,将金簪插进车厢暗格。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骤然停止,车顶突然弹开个方形缺口,漫天星斗裹着咸腥海风倒灌进来。
"墨家机关术。"太子将珠花抛还给我,簪头沾染的黑色油脂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混了鲛人油的润滑剂,只有东海沿岸的......"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我扒着车顶缺口探头,看见护城河上的石桥正在解体——每块青石砖缝隙里都钻出青铜齿轮,桥面像被无形巨手撕开的拼图,露出下方湍急的暗流。
"闭气!"宇文昭揽住我的腰撞开车门。入水瞬间,我摸出系统仓库里的氧气胶囊塞进他口中,自己却被浪头拍得晕头转向。混沌中看见河底沉着无数瓷坛,坛口封印的朱砂符纸正随着水流缓缓剥落。
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检测到生物电流异常!】我转头望去,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呛水——那些瓷坛里钻出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缠绕着水草的青铜机械臂,关节处镶嵌的夜明珠正发出幽绿光芒。
湿漉漉地爬上岸时,我的襦裙里还兜着两只青铜齿轮。宇文昭拧着衣摆的水,目光落在我腰间:"姜姑娘可知,你身上这套烟罗纱值多少斛珍珠?"
"这时候还计较衣裳......"我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伸手扯开我外衫系带。玄色锦袍劈头盖脸罩下来时,我听见金属相击的脆响——两支淬毒的袖箭正钉在我们方才站立的青石板上。
二十八个黑衣人从柳树林中显出身形,他们脸上戴着鲛人皮面具,手中的武器却让我浑身发冷:那是改良版的燧发枪,枪管上清晰刻着"天工院乙未年制"的铭文。
"小心!"我扑倒太子的瞬间,铅弹擦着他发冠飞过,击碎了后方照壁上的琉璃瓦。系统光屏疯狂闪烁:【检测到时空波动异常,建议启动防御模式】
宇文昭突然夺过我手中的青铜齿轮,就着地面未干的水渍画起星图:"开阳位,七步。"我下意识按他指示翻滚,原先站立处突然爆开个焦黑的土坑。
黑衣人阵型微乱的刹那,太子袖中飞出十二枚玉扣,精准嵌入他们脚下石板。地面突然塌陷成六芒星图案,每个凹陷处都升起青铜烛台,烛火竟是诡异的青白色。
"墨家机关阵。"宇文昭拽着我退到照壁后,"但烛台排列方式像极了波斯星象图......"
"是蒸汽朋克混搭风!"我盯着烛台底座喷出的白雾,那分明是简易蒸汽机在驱动,"点火时机要配合齿轮转速,这里应该有个总控......"
系统突然将视觉模式切换成热成像,我看见照壁后的密室里有团人形红光。正要提醒太子,他却先一步劈开砖墙——滚出来的竟是个被铁链锁住的白发老者,胸前挂着半枚染血的银鱼佩。
老者浑浊的眼珠在见到太子时突然迸发出精光,他颤巍巍举起枯枝般的手,在青砖上划出个残缺的八卦图。系统自动补全图案的瞬间,我认出这是泉州港的潮汐计算图。
"三年前......沧澜号......"老者每说一个字都在呕血,那血里竟混着细小的金属颗粒,"银鱼开眼,龙宫现......"
宇文昭突然割破掌心,将血滴在老者胸前的银鱼佩上。原本黯淡无光的鱼眼突然转动起来,投射出的光影里浮现出航海日志的残页。我一眼认出某段坐标旁的批注——那分明是我在现代图书馆见过的瘦金体!
"小心!"老者突然暴起,用身体挡住窗外射来的冷箭。淬毒的箭尖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老人全身血管暴起蓝光,整个人像瓷器般碎裂,露出胸腔里精密的齿轮组。
我强忍着反胃拍摄内部结构,系统提示音都在颤抖:【检测到微型差分机,技术等级超越本位面600年】
黑衣人趁机发动总攻,燧发枪齐射的轰鸣震落檐角铜铃。千钧一发之际,老者胸腔的齿轮突然飞旋而出,在空中组成金属风暴。子弹被绞成齑粉的瞬间,我听见蒸汽马车特有的汽笛声由远及近。
"上去!"宇文昭斩断铁链,抱着老者的机械残躯跃上马车。我抓着车辕回头望,看见黑衣首领摘下鲛人皮面具——那竟是天工院失踪三年的首席机关师墨尘!
马车撞开城门时,血月恰好升到中天。月光透过车顶琉璃窗,在老者残躯上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我蘸着宇文昭掌心血迹拓印,发现这些纹路组成的是张航海图,而航线终点处画着枚带缺口的月亮。
"东海归墟......"太子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竟泛着蓝光,"姜姑娘可听过鲛人拜月的传说?"
我正要追问,怀中老者的头颅突然睁开电子眼,机械音混着海潮声在车厢内回荡:"戌时三刻,龙牙礁,等一场逆流的流星雨。"
系统地图突然自动放大,东海某处浮现出红色光点。当我注意到光点坐标与上月出现的台风眼完全重合时,车顶传来利器刮擦的刺耳声响——十二只机械海东青正用钢爪撕扯琉璃瓦,它们的喙部张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链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