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归阙殿旧址前挤满了穿官服的太医。林晚看着为首的张医正捏着胡子冷笑,袖中归阙散的玉瓶微微发烫——自昨夜血月之后,她掌心的刀疤在接触药物时会浮现淡金纹路,甚至能“看”见伤者体内淤堵的血脉。
“苏姑娘说要用病人的血来配药,简首有违医道!”张医正甩动衣袖,“血乃人身根本,岂可妄取?”
“张大人可知,西域有放血疗法可治高热?”林晚掀开青布帘,露出里面隔离的病患,“这位老伯寸脉洪大,关脉弦紧,是典型的热入营血,若不放出肘弯恶血,三日内必发斑疹。”她转头对呆立一旁的小太监,“茯苓,取三棱针,用酒精棉擦过。”
“酒精棉?”茯苓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昨日在义诊所见过的白色棉片,“是那种兑了酒的棉絮?”
“正是。”林晚点头,指尖在老伯肘弯轻拍,青紫色的血管浮现,“看好了,进针三分,放血五滴即可。”
三棱针入肉的瞬间,她忽然看见老伯体内有红色丝线缠绕心脉——这是昨夜血月之后才有的能力,能“看”见将死之人的血色脉络。随着黑血滴出,丝线竟渐渐变浅,老伯的脸色也缓和许多。
太医院众人倒吸凉气,太子却盯着她掌心的金纹:“苏姑娘这手‘望气术’,倒是与景王叔手札里的记载相符。”他压低声音,“归阙散的真正功效,不止是解毒吧?”
“殿下该关心的是如何控制时疫。”林晚避开他的目光,将熬好的药汤分给茯苓,“去城西找十个壮汉,按这个方子煎药,每日三次,连服七日。”她忽然顿住,看见茯苓体内有若隐若现的金色脉络——这小太监,竟也是苏家旁支?
未及细想,侯府的马车突然闯入,小春慌慌张张跳下:“姑娘!老夫人要见您,说有急事!”
老夫人的寝室里,檀香换成了清新的薄荷香。林晚刚进门,就见老人从枕下摸出个檀木盒,里面躺着半幅画卷:“明薇,你母亲不是庶女,是景王殿下的掌上明珠。”
画卷展开,画中女子身着华服,腕间朱砂痣与自己一模一样:“二十年前,先皇忌惮景王势力,你母亲为保血脉,自愿嫁到侯府做‘庶女’,连我都被蒙在鼓里。”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三日前的落水,是你生母当年设下的试炼,唯有濒死时血脉才会觉醒——你掌心的刀疤,其实是梅花印的雏形。”
林晚想起重生时看见的抢救室场景,那位老人手腕的朱砂痣,原来就是景王的女儿,自己这一世的生母。她忽然明白,为何现代的自己会对中医穴位如此敏感,为何能看懂归阙殿的古老医案——这具身体里流淌的,本就是归阙散的“活药引”。
“祖母,景王殿下说的‘使命’,是不是让我用归阙散平息天下疫病,同时揭开当年的真相?”她抚过画卷上母亲的眉眼,“可归阙散需要我的血做引,用多了会怎样?”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她掌心的金纹上:“景王手札没写吗?血引过度,会血崩而亡。但你是血月之女,或许……”她忽然剧烈咳嗽,指向床头的暗格,“里面有你生母的日记,还有定北将军府的密信。”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血月现,归阙启,吾女掌心梅花现,可平天下不平事。”密信则是萧承煜的父亲萧战所写,提到北疆匈奴正在研制“寒毒”,唯有归阙散能解。
“姑娘!将军府的人送来了婚书!”小春抱着红绸匣子冲进来,“说是边疆战事吃紧,萧公子要三日内完婚,带您同赴北疆!”
林晚翻开婚书,看见右下角盖着定北将军府的雄鹰印,墨迹未干。萧承煜昨夜还在归阙殿,此刻却催婚,显然北疆局势己到刻不容缓的地步。
“我答应。”她合上匣子,“小春,去收拾行李,把归阙散和景王手札都带上。”转头对老夫人,“祖母,侯府就交给您了,苏明珠若再耍花样,就用这东西。”她递出从王氏暗格找到的账册,里面记着侯府二十年的亏空。
申时初,林晚回到归阙殿,正撞见萧承煜在石案前研究地图。他褪去了纨绔的外衣,腰间别着的不再是玉坠,而是刻着雄鹰的短剑:“北疆传来急报,匈奴在水源投毒,二十万大军染病,家父说只有归阙散能救。”
“所以你催婚,是想带我去北疆配药?”林晚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可归阙散需要我的血做引,你不怕我死在半路?”
萧承煜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掌心的金纹:“景王手札里说,血月之女的血,每七滴能制一炉归阙散,足够救千人。而你——”他目光灼灼,“在现代是急诊科主任,在古代是归阙引,天生就是救人的命。”
话音未落,茯苓气喘吁吁跑来,袖中掉出半片梅花形的玉佩:“苏姑娘,太医院张医正派人给太子送了密信,说您是巫女,要禀明陛下!”
林晚捡起玉佩,发现与景王密室的残件能合为一体,背面刻着“北斗归位”西字。她忽然想起密室石壁上的星图,血月之夜的北斗方位,正是北疆的方向。
“走吧,去将军府。”她将玉佩收入袖中,“三日后成婚,我要带着侯府的嫁妆和归阙殿的医案一起走。”转身时,看见茯苓体内的金色脉络愈发清晰,“茯苓,你愿意跟我去北疆吗?或许能找到你家人的下落。”
小太监眼睛一亮,连忙磕头:“奴婢愿随姑娘赴汤蹈火!”
戌时正,太子的青鸾马车停在将军府外。林晚隔着车帘听见他与萧承煜的对话:“萧二公子要带个医女去北疆?太医院说她的法子有违祖制——”
“祖制?”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冷意,“二十万将士的命,可比祖制重要。太子若想争储,不妨等北疆安定后再谈这些。”
车帘突然掀开,太子盯着林晚掌心的金纹:“苏明薇,你可知景王叔的尸身化作飞灰时,玉玺上的‘归’字突然变亮?这意味着——”
“意味着归阙散成,天下可治。”林晚打断他,“殿下若真想坐稳东宫,就该让太医院跟着我学隔离之法,而不是纠结于巫蛊之说。”她转身时,袖口拂过太子手中的玉佩,金纹与玉上的“阙”字相触,竟发出微光。
北疆的夜风似乎己透过窗棂,带来隐隐的号角声。林晚摸着胸前的翡翠平安符,终于明白,这场穿越从来不是偶然——她是血月选中的归阙引,是连接现代医学与古代秘辛的钥匙,而她的战场,从来都不止是侯府的后宅,更是这天下苍生的生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