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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她是什么?

执掌风 遇流光 4572 字 2025-05-16

谢绝护送,沈修明一个人往村头走。

与其说走,不如说挪。

他一寸一寸挪动,右腿开始疼的那一刻停下来,欣赏村后日落。

夏桑把他比作废墟里开出的小白花。白色,她看出自己看淡世事,淡泊名利的心了吗?

那她呢?她是什么花?

或者说,是什么?

推开院门,院内漆黑一片。沈修明有些发愣,她没回来,还是被人掳走了?

他有些紧张。

眼睛从左至右,依次扫过前院,暗影里探出半个身影,长长的发带随风飞舞,是夏桑。

沈修明问:“你在干嘛?”

只有沈修明一人。

一盏油灯亮起,然后是第二盏,第三盏,整个堂屋灯火通明。

夏桑不喜欢黑,院子里的灯不要钱一样的点。沈修明觉得浪费,但这是她的院子。

沈修明反身锁门。

夏桑提着灯笼过来,语气理所当然。“要是来一群人,我好躲进后院啊。”

沈修明:……

她算是招供了,从后院跑的。

沈修明问:“二嫂是跟你出来了?”

夏桑:“嗯。我俩一起翻墙,她说不想织布想跟我做头饰。”

沈修明:“嗯?”

夏桑:“她明天来上工,家里织布交给翠玉嫂子。”

沈修明:“嗯?”

夏桑:“她三十文一天雇翠玉嫂子跟婶子,也就是你娘,在家织布。”

沈修明:……

沈修明仿佛看到遍地珍珠落下,死活抓不住那条线。

单独的每一句话他都理解,但连在一起就……夏桑看出他的不解,举着灯笼给他补充背景。

“你站起来那天,二嫂被婶子喊回家织葛布,之前她一首跟我做头饰。”

沈修明理解。

“到今天满打满算织八天,她熬不住了,找我救她。”

沈修明明白。

“她发现我跑路,我俩就一起跑。”

这里有个小问题。

沈修明问:“她怎么不首接跟娘说?”

夏桑:“说了啊,你娘不同意。你娘说家里爷们儿等着穿鞋,家比挣钱重要。”

沈修明:……

他这几日见方若溪时时在织机旁,以为是家里的正常安排,没想到背后有不情愿。

他打听:“那二嫂的事……”

夏桑理解了,沈修明对方若溪的事完全空白。她决定给他讲讲,从哪里开始好呢?

从庙会开始。

“今年庙会,二嫂用自己的嫁妆做了一批头饰,就是婶子现在戴的那款青白色。一天卖了三两多。“

沈修明侧目,这是很大一笔钱。

“婶子和沈叔分了二嫂五百文算成本,剩下的三两打了院子里的碾子。”

沈修明愣住,这不合理。赚三两,给五百文,用的还是方若溪的嫁妆。

“后来我接了绣云阁的订单,在柳婶子家院子做订单,二嫂负责教导、监督和验收,后来还负责发工钱。”

沈修明垂眸,这段他知道。家里要装石碾子,没地儿了把生意外迁。

“二嫂做七天,婶子叫她回去织葛布。”

说话间两人进堂屋,沈修明坐下,夏桑俯身拿药。

两坛酒,膏药,纱布……一一摆放。

沈修明开始连接这些信息。

方若溪被突然叫回去,织了八天葛布,织不动了找夏桑说情,要来院里做头饰。娘不同意,方若溪就雇翠玉嫂子替她,而她自己,则是来做头饰。

沈修明记账,他清楚工人的工资。一天六七十文。方若溪给翠玉嫂子三十文,自己还剩三十文。

也就是说,别的工人一天六七十文,方若溪一天三十。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在家。手指收紧,沈修明感到一阵揪心,他第一次体会到方若溪不愿意。

方若溪既然不愿意,娘又为何……

“家里爷们儿等鞋穿,家比挣钱重要。”

这是周清的原话。

沈修明感到一阵窒息,这不是理由,是借口。是……什么的借口?

时间。

家里打石碾子是清明前,自己回家是清明后第七天。就在当天,方若溪被喊回家。

也就是说,石碾子打完七天,生意仍然没有迁回。在这个时候,娘撤回方若溪……

沈修明看向夏桑。

她和生意才是目的。

撤方若溪,她失去得力人手,左支右绌,回家就是最优选。没曾想,她买了个院子,让柳婶子监工,而自己又正好回家……

桌上的物品整齐排列,一如沈家和夏桑的事环环相扣。沈修明再一次感受到'吃人'二字,夏桑逃开了,方若溪没有。

他先觉得讽刺,后又暗暗心惊。夏桑每次都'巧妙'避开,是运气还是心机?

若是心机,眼前的人,该多诡谲?

“酒洗伤口,伤口晾干后涂药,涂完药盖纱布,两层,睡觉也是。伤口不能挤压,右侧睡或仰躺。这是铜镜,我给你找只碗,你自己试涂一次。”

夏桑起身去厨房。

沈修明松了一口气,她没伤害任何人。

沈家。

堂屋。

方若溪说:“明天一早,翠玉嫂子来家替我织葛布,我去阿桑院子做头饰。翠玉嫂子工钱一天三十,大嫂一天十文,我给。”

沈家炸了。

周清一口气堵在胸口,方若溪也学会先斩后奏?家里又出一个夏桑?

方若溪原本想先告诉丈夫沈修礼,由他出面去和婆婆申请,但沈守田没给她这个机会。

夏桑跑路,沈守田在亲兄弟面前失了面子。他心情不好,脸正黑。方若溪回来,撞枪口上了。

他冷冰冰地问:“去干嘛了?”

方若溪感受到话语里的威严与责问,她不想老实回答,因为那会招来更多的责备。她首接说结果,像夏桑一样。

我就要这么干,你们自己看着办。

沈守田也愣了。

她答的跟他问的,八竿子打不着。他问去干嘛,她答要干嘛。

沈修礼还在懵圈。徐秀十分心动。

她好奇地问:“娘,我可以去吗?我也雇人在家织布!”

周清:这个家要散了!

酒倒入小碗,剪下一段纱布,架好铜镜,夏桑示意沈修明开整。

纱布撕下,夏桑看得龇牙咧嘴。不是害怕,是嫌弃。不是嫌弃他这个人,纯粹是伤口形状引起的生理不适。

酒擦伤口,冰凉冰凉的并不难受。夏桑举着镜子,小心调整角度,方便沈修明操作。

沈修明问:“大伯娘她们说愿意来给你做头饰,只要一半工钱,你怎么看?”

夏桑愣了,当即陷入某种迷茫。

沈修明停手,她怎么是这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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