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残息之境

“冰蚕噬骨，余烬将熄。”她嘶哑地吐出几个字，如同在宣读判决书。然后，她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穿透灼热的空气，落在凯尔身上。“你的‘暖意’，小子，暂时吊住了她心窝子里那口气。但这点火星子，烧不化你种下的寒毒。”她枯槁的手指抬起，毫不客气地指向凯尔藏着的左臂，“你的债，还没还完。”

凯尔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寒光一闪，但并未反驳。他沉默地脱下厚重的狼皮斗篷，露出了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左臂。

整条小臂到手掌，皮肤己经彻底转化为一种冰冷光滑的玉白色，如同上等的寒玉雕琢而成，毫无血色。皮肤下的血管和骨骼纹理在火光下清晰可见，仿佛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冰晶薄膜。最可怕的是他的手掌和五指。指尖的指甲己经完全被幽蓝色的、如同极地深冰般的晶体覆盖，并且这种冰晶正沿着指甲根部，缓慢而坚定地向指腹和指节蔓延！此刻己经覆盖了半个手掌，形成一层坚硬、冰冷、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幽蓝冰壳！那冰壳的边缘并不平整，如同活物般缓缓侵蚀着尚未被覆盖的玉白色皮肤。一股比房间寒气更甚的冰冷正从这只“冰晶化”的手臂深处散发出来，连靠近的空气都似乎要被冻结。

老玛格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正在被缓慢吞噬的手，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沉重的了然和一丝冷酷的审视。“血脉反噬。你渡出去的火，是压住你体内寒冰的秤砣。秤砣没了，压不住的山自然就崩了。”她顿了顿，拐杖重重顿地，“想让她心口那点火星子不灭，想让你这条胳膊不被冻成冰棍子掉下来……”

她浑浊的目光在莉亚苍白的面容和凯尔那只恐怖的手臂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凯尔脸上，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锁链：

“你们俩，不能离得太远。你的冰需要她心口那点‘火种’来镇，她的‘火种’需要你血脉里最本源的力量来续命。离得远了，”她指了指莉亚，“她心窝子里的冰蚕会把她啃成空壳。”又指了指凯尔那只幽蓝冰晶蔓延的手，“你这条胳膊，会彻底变成一块死冰，然后蔓延到全身，把你冻成一座活冰雕。”

凯尔的脸色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惨白，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囚笼！命运的囚笼！他和莉亚·坦格利安，这对注定毁灭彼此的冰与火，竟被强行捆绑在一起，成了彼此活下去的唯一解药与毒药！

“距离？”凯尔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十步之内，尚可勉强维系。十步之外……”老玛格浑浊的眼睛眯成两条缝，里面闪烁着残酷的光，“生死由命。”她不再看两人，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向门口，嘶哑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如同诅咒般的叮嘱，“凛冬城到了，小子。这里的‘眼睛’多得很。你们俩这‘病’……瞒不住的。好自为之。”

沉重的橡木门在老玛格身后关上，隔绝了她佝偻的身影，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声响。房间里只剩下炉火疯狂的燃烧声和……令人窒息的沉默。